卷一 第十一章(1 / 3)

“少爺,少爺,花榮回來了!”

冠雲樓上,易名揚恍惚坐於桌邊,短短三日,對他來說卻似過了整整三年。

她回來了?

是那叫他期待的名字將他從無邊的思緒裏拉了回來,然而當他重歸現實,那些他企圖逃避的東西就再不可避免的瞬時盈入心懷。

他聽得見,匆忙的腳步正噠噠的在樓下響起,不出一會兒也就到了門邊。

易名揚看著緊掩的門,心跳加快。直至門被推開,他驚喜望向門外,叫他苦惱又不免魂牽夢繞的女子,如美夢成真的回到了他的身旁。

花晚晴被人半推著入了房,雲歌就掩著笑嘴輕輕轉身帶上了房門。

突然,在這熟悉不過的地方又成了她與易名揚“詭異”的單獨相處,但說今日,她竟感到了特別的局促。

花晚晴站在門邊,雙足似被釘在地上,不敢向前,不敢開口。一晚的突變,她不懂她還能和易名揚解釋什麼?

是說,這三日她如何與皇甫尋相處的?是說,皇甫尋讓她托言易名揚,不出多久他即將要帶她離開易府?花晚晴咬唇閃開了易名揚的目光。

與他相同,三日內,她被大大小小無力理清的複雜事兒早已鬧得心懷一片混亂,更無力繼續在他麵前扮演若無其事的模樣了。

“三日不歸,我想,我還是先到大夫人那兒請罪好了。”說罷她就要轉身,卻立即被易名揚叫了停。

“大夫人知你是被世子帶去的,又豈會為此找你興師問罪?”易名揚上前將花晚晴拉到桌邊,他感到她的異樣,心中更為不安。“你不願見我?”

花晚晴聽說了什麼?還是——易名揚眉頭緊鎖,悔恨之意梗在喉中。他該是這世上最混賬的男子,明明說傾心於她,明明打算將一切對她說明,卻是一晚間,便失去了能對她說清的資格。

曾想帶花晚晴到香蓉處說清的他,曾能無愧的說他替香蓉贖身將她安置府外不過是為償還虧欠的他,在那他醉得連自己都無法控製的一晚,他失去了她也失去了還對她解釋這些困擾的資格。

酒能誤事兒,易名揚一向都知。可那樣的心情下,那樣的狀況已遠遠超過他的想象,易名揚總不能還指望對花晚晴這樣解釋——因一時錯將別的女人當作她,所以才會舔著臉麵要求她的諒解吧?即便說出,他想,她也不會相信的。

與花晚晴相處久了,易名揚便知他的一切努力根本無法讓花晚晴放下固執的原則。她堅持要得到的東西,他無法承諾,雖她不著痕跡的與他保持距離,但他卻妄圖還能改變她的想法。

隻是,現已犯下更大錯誤的他是不是連這機會都失了去?

“這,這倒不是。作為大夫人雇來的點心師傅,三天無故不在,就怕主子生氣。”花晚晴低聲說,將手輕輕從易名揚掌中抽出。再見易名揚時,皇甫尋厲聲的詢問便會一刻不停的回響在她耳畔。

如皇甫尋所言,她區區小婢能得到主子傾心就已是萬幸,又何苦執著那根本無法獲得的東西?隻是她怎麼放棄,那是她自幼的願景,她想擁的也不過是如爹娘般單純的情感,難道這還真是什麼奢望麼?

花晚晴的手輕顫的放於胸前,似被皇甫尋再次說了準,她不清楚,她對易名揚產生的好感究竟能不能算是她所追望的那一種,又或是,她愛上的,一直都隻是她的期望罷了。

“是我顧慮不周,害你受驚。”

花晚晴默不作聲,發生的事兒誰也不曾料,她怎好以此去怪罪他人?

“可是那晚,我——”

“少爺有少爺的身份,犯不著為我這樣的下人將事兒鬧大,道理,我還是懂的。”

花晚晴的話顯然刺激了易名揚,眨眼間,她的手腕就被他抓了去。

她抬臉看他,這番神色她何曾見過?易名揚總平靜似水,溫柔也好,微笑也好,輕柔的幾乎叫她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還有脾氣。可他畢竟還是主子,又豈是她可以任性的那人?

“你何必待我如此疏離,既回了易府,你也不打算再看向我麼?”

花晚晴沒有否認,將目光撇了開。“小的不明白少爺現在是說些什麼,但小的和少爺之間從來也隻是主仆關係。”

她絮絮說,下一瞬卻被易名揚抱入懷中。他用力抱她,像怕她掙脫。花晚晴吃驚得一時失語,她總將易名揚視為全天下最守禮的男子,即便她知易名揚對她有心,卻從未想過他會忘了規矩的一把就將她抱入懷中。

這個懷抱是她曾幻想過的,她曾想著那兒是如何的溫暖,如何可靠,然而在被他如獲至寶的抱著時,她卻發現想象的一切與當下的感覺竟是完全不同的。

“我不懂他為何會放你回府,但既是回了府,我便不可能再錯失這機會。”易名揚附在花晚晴耳邊說,“我想了三日,說要納你為妾是當真的,現在抱你也是當真的,我知道這意味什麼,你要的承諾,我曾無法給你的承諾,如今,我都心甘情願的改變。”

花晚晴一怔,“承諾?”

“你要的公平,我之前一直不能給的公平。”

心似被針刺一般,三日裏,花晚晴幾乎要被這字眼給煩透了。短短三天,她和皇甫尋間為此也不知發生了多少口角。她明曉得皇甫尋是一個比易名揚更不該忤逆的男人,可在他麵前,她總能很自如的就說出了真心話。

她問,皇甫尋對她好可是玩笑,可是為一爭高下才如此,皇甫尋不答。

她又問他,他可知她隻是一個下人卻不甘將她的芳心胡亂交給不會獨鍾於她的男人,他仍是沉默。

直至,他將她放出王府的那日,皇甫尋站在門邊,冷冷的問了句——而他易名揚又能給她什麼呢?

那時,花晚晴就徹底的迷糊了,她不知她追逐的渴望竟會如此讓人心疼。不知男人們會寵你愛你,會將你當作寶貝,卻不肯給一個承諾。女人於他們而言,永遠都是隨時可以拋棄的物件吧,無論是易名揚或是皇甫尋,卻都不是她可以傾心之人。

“什麼?”

“我要娶你為妻。”

“什麼?!”花晚晴的語調變得尖銳,她想推開他,想好好看他說話的深色,可易名揚隻是縱情將她抱著不放。

“我會跟大娘稟明你是女子,我要娶你為妻,不是妾,我要允你那些你最想得到的公平。”

易名揚身上的氣息仍一如既往的好聞,但在這樣的氣息下,她卻忘了要如何心動?!花晚晴的心扉被易名揚輕叩,可此刻,她已不知她還能不能再次將那扇門打開。

“為什麼?”

“因為不想失去,而如不這樣,我一定會失去你,不是麼?”

花晚晴將臉靠向了易名揚的懷中,她想聽他的心跳。捫心自問,此時她可曾還有一點兒心動?她不懂,曾萌動的心緒如今飛去哪兒,她有過一絲竊喜,可那樣的心情並不足以讓她點頭。

思緒多時,花晚晴開了口,不懂是出於怎樣的心情。“你可否一生一世隻愛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