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2 / 3)

片刻,意外的,皇甫尋鬆了手,神情異常嚴肅。

他看向花晚晴,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好一會兒後,他改了口,說話時卻未再看易名揚一眼。

“就當是個玩笑吧。”語氣冷淡說,眉頭攏起。他不在乎易名揚是否吃驚,也不在乎易名揚是否憤怒,皇甫尋如獵豹似的緊盯著花晚晴,能讓他在乎的分明隻是她被他觸碰時,來自她身體本能的抗拒。她盡管沒躲開,但在她的眼中已毫不掩飾的寫滿了厭惡。

或許,這一場飯局從開始就注定要不歡而散,而最後能留下的,也唯是各懷的心思。

此間,皇甫尋不再說話,不再提及要將花晚晴帶回府中。似在刻意買醉,與易名揚都隻是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酒,眼神與心思偏又默契地都放在了花晚晴身上。

如不能得到花晚晴的心,那他強她,又有何意?皇甫尋未動怒,他知,能讓他動了心的姑娘叫他人也動了心,這委實正常不過。

隻是,在這場感情的博弈中他越想勝出,就越不能依仗權勢、蠻力;又或,他的確不想為一個女子就丟了與易名揚間的情分。

皇甫尋問了自己不下數十次,花晚晴究竟哪兒好,是不是真值得他與易名揚劍拔弩張的去將她爭奪。可當他閉上眼,當他憶起他曾在她臉上尋到的神情,那記眼神著實讓他想起太多太多,以至他無法說服自己,再去放手。

他須等一個機會,皇甫尋暗想。隻要有了機會,他便確信他有這個能力,可將花晚晴的芳心一舉虜獲。

盛夏來臨後。

陽光毒辣,酷熱的庭院中花匠們正忙於手中的工作,卻時刻不忘忙裏偷閑,歡愉的談論起關於自家主子的閑話。

“奇怪,近日怎很少見世子大人再來府中,該不是咱少爺就連世子大人都得罪了吧?”

“可不是?也沒見什麼消息傳出,但真的好久沒見著世子大人了。記得上次見著,大概也是清明前後的事兒了。”

花前,花晚晴默默聽著,手中握著水瓢。

她想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但那讓她煩心的話卻已侵入了她的心。

前因後果,她是這群人中最清楚的,但歸根結底,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她倒真的鬧不清。

按理說,在那兩個男人間橫亙的,隻是為她的而起的意氣之爭。那本該就是一時的玩笑、一時的興起,卻沒想拖拖拉拉的,便不可控製的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花榮,你可有聽說什麼?”

“啊?”花晚晴愣了愣,被劉伯突然一問,心虛得差點兒連水瓢都拿不穩。

“平日你和少爺走得近,可聽說什麼?”

“我隻是一個下人,也隻當聽命行事兒,哪裏敢過問主子的事兒嘛。”她慌張作辨,故意別開臉,就怕被人看見了她的心虛。

張叔提著木桶一路笑嗬走向來,“問他,他這麼一個乖小子,哪能知道些什麼,你若問他倒還如不問我。”

日光的炙烤下,每個人身上都是臭汗淋漓的,隻當那些真正的漢子走到她的身旁,他們濃重的味道便熏得她幾乎就要昏過去。

“我去那邊澆花。”花晚晴吱吱嗚嗚作了解釋,提著水桶忙不迭轉移了陣地。一來,是她的確受不了那過重的氣味,二來,她也怕心虛過度就一不小心的將那些秘密統統漏了口。

花晚晴隨易名揚回府後,易名揚如約並沒揭破她的身份,這讓她得以一如常日的平靜生活。然而,日子即便過得再波瀾不驚,花晚晴卻已察覺出易名揚與她之間的情感正微妙的變化著。

他對她的關心,他她的照顧,遠超以往。如今,甚至連府裏的下人都會以此,拿她打趣。

這世上,哪會有一個少爺專程覷了時間,陪自家奴才去市集裏買東西的;又哪會有一個少爺專程到城中最好的布莊,挑了匹名貴的布料,給自家下人裁一套衣衫的。

然而,人們所不知的還有更多更多,那些事兒就連花晚晴自己都不怎麼好意思開口。易名揚對她的照顧,時常讓她忘了,她曾很厚臉皮地拒絕過易名揚要納她為妾的好意,那說過要尊重她選擇的主子,難道還指望著她於他溫柔的攻勢下,“棄械投降”麼?

花晚晴躲在角落中兀自澆花,但不遠處男人們大嗓門的對話,她依舊能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間若有仇怨,多半就是為了女人。”

哐當,花晚晴的水瓢應聲而落,引來園中眾人目光。她尷尬拾起水瓢,尷尬地笑,好在眾人也隻是望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了。

“難道是那府外的女人?”

“什麼府外的女人,不就是香蓉嘛?”

府裏的下人對香蓉的名字都不陌生,但每當談起,卻都吱吱嗚嗚並沒個完整的信息。仿佛大家都很忌諱,長籲短歎間,反讓這女子在花晚晴心中更添神秘。

“聽說香蓉是世子大人特意買回送給少爺當妾的,誰想少爺卻將她丟在府外就沒了動靜,興許世子大人是不樂意了,一番厚禮竟被少爺如此輕怠,難免心有不甘嘛。”

“也許是,前些日子,不還說過了清明,少爺就要迎她回府麼,這會兒卻連消息都沒了呢。”

聽著,花晚晴歎了口氣,胸口如堵巨石。她不解為何男人隻將女人當作了一份禮物,壓根兒就沒想過女人在乎的是那些情誼與纏綿。

勺起清水,緩緩澆於花上,曬得發幹的泥土貪婪地允吸著每一滴順著枝葉滴下的水滴,可她不懂那藏在女人心中未名的渴望,又有誰能看得清,給得起?

罷了罷了,她花晚晴就安安分分當一個廚夫好了,又為何還貪婪地想擁有那些離她遙遠的東西呢?

少爺已是她不敢奢望的,而更高高在上的世子大人又豈會真將她放於心上?不過是場意外,宴席上的爭奪根本就是他們男人間為打發時間而開的玩笑。

就如皇甫尋最後說到,那是他的一句玩笑,能為此耿耿於懷的,也就是她這種不分輕重、不明是非的小女子罷了。

“但是,他到底想得到什麼呢?”喃喃自語,順手摘去了老掉的枝葉,花晚晴不願想起,可最可惡的人卻不時闖入了她的腦中。

如今,流言蜚語的存在多得讓她難以承受,明顯的“寵愛”也隻讓她陷入更糟糕的非議中。另一方,皇甫尋的不畏人言,“驚喜舉動”常常就是突如而來,某個午後,某個夜間,隻要她獨身出府,他就能神出鬼沒的從角落裏忽然跳出,或直麵撲襲,或背後強抱,他並不在意她如今還是男子打扮,更不在意會被別人看了去。

隻是,花晚晴不了解他。皇甫尋是個太令人費解的男人,他不似易名揚總叫花晚晴看得清心思,他忽喜忽怒,忽冷忽淡,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對她真失了趣味。

然而這樣算來,她又的的確確好長時間沒跟他好好說過話了。皇甫尋雖總覷著機會就來見她,但不知是公務纏身還是“心有怨氣”,每次他來,也不說話,像為了嚇唬她隻一把將她緊緊抱著,思慕的在她頸旁暗昧呼吸,又趁著她臉紅之際就鬆了手,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花晚晴捂著胸口,或來自男女天生的相吸叫她忘不了皇甫尋,又或是他忽冷忽熱的態度真奏了效,即便她未對他動心,但不可否認,他的身影在她心中卻是越來越清晰了。

“花榮,澆好那處就回南苑吧,今日劉嫂送來了的土產,說也讓你這小子嚐嚐別家的手藝。”隔著不遠,張叔大聲喊道。

花晚晴起身,點了點頭,立刻從無端的遐想回到現實。她拎起木桶,速速完成手上的工作,見張叔劉伯都出了園子,便提著空桶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