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3)

三人的酒席中,她找不著合適的位置。

花晚晴尷尬坐在桌邊,眼珠滴溜溜地轉動。若說能與主子同台是她三生修來的福分,這會兒她倒寧可與程一、雲歌,一塊兒守在門外。

“不動筷麼?”皇甫尋側身向她問道。

花晚晴點頭,慌慌張張拿了筷子,仿佛皇甫尋的目光就是淬了毒的利箭,深紮在她背上。

他難不是最喜歡威脅她麼?突然的和顏悅色也不知是要演給誰看。

花晚晴依循吩咐往碗裏夾菜,一邊兒用眼角偷瞟皇甫尋,不曉麵前的瓷碗早已堆成了山,若非皇甫尋竊笑喊停,滿溢的食物似就要從碗裏跳出,直接沾髒她的衣衫。

“你也不吃?吃飽了才有力氣解決問題。”皇甫尋看向易名揚,意有所指的說道。雖這樣問,但他與易名揚的碗中卻都還是空的。

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男人們的飯桌上總離不開酒。各懷心思的男人,除了喝酒卻對食物都不怎麼感興趣,即便一杯杯酒水入肚也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但他們都默契的想仗著酒勁兒說出自個兒心底的話。

“容鎮客棧這樣多,你又怎知我就會在這兒?”易名揚想知的何止於此,可他不便將平靜的氛圍破壞,隻好言語澀澀的王顧左右而言他。

皇甫尋一笑,“你我相識多年,依你脾性,隻要找到鎮上最好的客棧就必能等到你,這對我而言不算什麼難事兒吧?”他飲下一杯酒,言語間目光盡落在了花晚晴身上。“隻不過,我倒沒想,你竟同她在一塊兒。”

皇甫尋瞧到了花晚晴的不安,當他將苗頭指向她,這敏感的小家夥立即驚得渾身打抖,就連手中握的筷子也跟著輕微顫動。

說實話,他並不打算責難她,即便最初他的確怒氣滿滿。皇甫尋饒有趣味地望向花晚晴,由頭至腳,細細打量。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女裝打扮,出乎意料卻很讓他滿意。

美女,皇甫尋確實見多了。

宮中如是,宮外如是。從深藏閨閣的小家碧玉到花街柳巷風塵款款的解語花,他吃過的胭脂早已數不勝數。然而花晚晴卻是一個即便粉黛不施也能吸引他所有注意力的女子。他是不怎麼喜歡她待他怯生生的態度沒錯,但她宛若小兔楚楚可憐的神情卻也如此有趣。

這該算是意外驚喜麼?至少皇甫尋不曾想,花晚晴穿上女裝後,讓人憐惜的情緒竟有增無減,而他更毫不誇張地讚她一句,她的的確確是一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呢。

從皇甫尋直視花晚晴的眼裏易名揚並沒能瞧出任何的猜疑或震驚,因而,易名揚的心中也約莫有了答案。他從容開口,“我想,你是認出她了。”

目光交接時,易名揚想從皇甫尋眼神中知道的,是皇甫尋不同尋常的態度下,到底潛藏了多少與花晚晴相關的,他不知的過去。

“認出?不準確,是熟識才對。”皇甫尋笑。

皇甫尋壞心眼的作答驚得花晚晴咳嗽連連,喉裏的食物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即便漲紅了臉也無法開口作辯。

然而——

是下一秒,在她以為她就要被食物噎死時,分坐她身旁的兩個男人,同時的竟向她伸出了援手。

易名揚用大掌輕柔地拍在她的背上,她的麵前又恰好的由皇甫尋為她倒上了一杯溫茶。隻不過,花晚晴當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兩位尊貴男子給予的好。她並不以為自個兒就是該被人捧在掌心的寶,卻反以為這是她陷入一場莫名爭奪的信號。

屈服於求生本能,花晚晴最終接過了皇甫尋遞來的茶。大口飲下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順的呼吸。隻不過,她眼角的餘光讓她察覺了什麼,或有皇甫尋竊竊暗喜的神色,抑或有著易名揚隱隱約約的失落。

果然,她還是待在門外比較好。花晚晴緊攥杯子,心裏再度五味雜陳。

此情此境,易名揚或真或假的苦笑著,滿上了酒,又一口吞下。曾覆在花晚晴背上的手被他偷藏在了桌幔之中。“你何時知她身份,又怎來熟識一說,我怎會不知,不會是你編排出的笑話吧。”

“這重要麼?我是比較在乎你府上的點心,還是比較在乎做點心的人,這才是重點吧?”皇甫尋反語,眉宇飛揚。

“但你知,我不愛拿下人開玩笑。”易名揚斬釘截鐵地說。

他的語氣讓花晚晴一怔,隻覺一向溫和的他怎突然變了性情。難不成是醉了?否則怎會露出這般神色?

花晚晴擔憂地睇了眼皇甫尋,卻見皇甫尋從容的笑著,眸裏異樣有光。

皇甫尋怎能不知,就幾杯酒水下肚,那“身經百戰”的易名揚又怎可能醉得不清。哪些話當講而哪些話不當講,易名揚該統統記得,所以他分明是借著酒勁兒,暗暗朝他發怒呢。

“我何時說過,這隻是玩笑?”

“難不成你還當真想問我要去這丫頭麼?”

花晚晴頭皮發麻,空氣中散發的酒味與星星點點的硝煙味交織在一塊兒,她無能為力卻被拉扯著越陷越深。皇甫尋說話時本想去挽她的手,但那瞬間,腦中一片空白的她卻本能地躲開了。

她不由後怕,隻因皇甫尋是那樣霸道的男子,他永遠做著他想做的任何事兒,而從不去顧慮周遭眾人的看法。

易名揚側過身,眯著眼緊緊盯向皇甫尋,“難道我還得像大娘般,像拱手把香蓉送出時將她推給你麼?為了討好你,還是為了鞏固我易家的生意?”

花晚晴心中一跳,香蓉這名字再度從易名揚嘴中吐露時,她分外在意。

難不成香蓉曾被當禮物送了人?斷斷續續,她想起了府中姑娘曾說的那些閑話,拚湊起後,她多少有些明白了。

少爺真的很在意香蓉呐。花晚晴低聲咕噥,確信身旁的男人已無暇顧及她的情緒。

“如今日,我真就開口要了,你可會許我?女子作為禮物雖不光彩,但效用如何,你比我更清楚。”皇甫旭反唇相譏,雙手撐於台麵,“區區一個下人,對你易大公子而言又有多重要?即便一時心生憐惜。我想,這樣的感覺也很快就能從心頭剜去吧。”

易名揚氣得發顫,不曉是氣皇甫尋繼續“玩笑”於他,還是氣皇甫尋輕視了他對花晚晴的期許。與皇甫尋相交多年,今夜卻是易名揚第一次於皇甫尋前徹底袒露心中不快。他脾氣不算糟,即便怒火中燒,也能極好藏掖這份情緒。

但今日,麵對皇甫尋直接的挑釁,他似是無法保持曾有的冷靜。

易名揚輕看花晚晴一眼,這能讓他心動的女子又怎會是皇甫尋聲稱的,輕鬆就能從他心頭剜去的痛呢?“香蓉一事,早已是我最後的容忍,我不會再允許府中的下人被當作禮物送給他人,這一點,你難道不是最了解我的麼?”

“但如我說,這丫頭我非要定了呢?”

相較易名揚的失態,皇甫尋倒是一臉雲淡風輕。他清閑地為自己倒了酒,又不時吃上兩口小菜,眯著細眸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笑。他的目光不曾與易名揚接觸,倒不是怕,而是由始至終能吸引他的隻有花晚晴而已。

“這玩笑可不怎麼有趣!”

“你忘了?由始至終,我何時又說過,這隻是玩笑?”皇甫尋笑語。

花晚晴呆坐著,僵成一根枯木。突然變得搶手,她有些始料不及,卻不想憑男人的口角就決定了她的命運。她是無名小卒,卻不曾賣身於何人。

忽然,花晚晴被皇甫尋捉住了手,就當著易名揚的麵。他毫不顧忌地占了她便宜。她本欲推開他,衝他大吼,即便不為易名揚而痛心,她也不願讓皇甫尋將她輕視成一個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