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所猜想般,她頓時變得沉靜,所有鮮活的神情一並從她臉上褪去。
默不作聲,用麵無表情來藏掩所有情緒,是她一貫用來偽裝自己的表現?真不巧,他很不爽她的反常,“你和蘇步高真的有婚約?”
“嗯。”她眼神閃躲,隨意應了聲。
“那姚姑娘豈不是很恨我?如果九弟不是為了替我去做質子,說不定你們現在都已經成親……”
“不關你的事。”她張嘴,恢複了些許精神,忙不迭地打斷他的話,“他走的時候說了,從沒想過要娶我,本以為姚家的勢力至少能保他一生安康,哪知道我那麼沒用,害得他淪為質子。”
答案與蘇步欽先前的臆測大相徑庭,不是一出鶼鰈情深卻又不得不天各一方的戲碼,有的居然隻是利用和人情冷暖。
人和人之間真的就隻能用這些來維係了嗎?就連九弟那樣的人都不例外了?
他沉了沉氣,對自己衝動撩開這個話題的行為有些愧責,便拾回微笑,輕揉了下她的頭,“好了,以後一起拜祖宗。傷好些了嗎?還疼嗎?”
姚蕩下意識地轉了轉腦袋,是為了方便他的蹭摸,感受著他手心的微涼,她眨著大眼,輕易被他的笑蠱惑。好急不可耐的兔相公呀,又說是隻有成為結發夫妻才能共享祖宗,轉眼就答應把她娘供進祠堂。
“唔唔,討厭死了啦。”她身子一偏一扭,伸手捂住燒燙的臉頰,自以為地嬌嗔著他的笨拙,連暗示都那麼直截了當。
“……”蘇步欽按捺不住嘴角的顫動和抽搐,擠不出話來回應。就算他不小心揭了她的瘡疤,也不該用這種惡心人的方式報複!
那一夜之後,似乎很多事都在悄然改變,變化最大的不是姚蕩、更不是蘇步欽,而是欽雲府……
短短一天之內,琉陽城街頭巷尾,人人皆知,欽雲府多了位女主人——十三蕩。
從前的欽雲府是出了名的冷清,誰都知道八皇子不得寵,連還能活多久都是個未知數。貪官,沒閑情來巴結他;清官,不屑把他放在眼裏,認定這是個成不了大器的皇子。可是近來,成堆禮一箱箱地往裏抬,僅僅是整理那些禮單,就夠又旦嗆了。
不止如此,一並被送來的還有無數邀請函,什麼過府一敘啊、找個日子登門造訪啊……
這還是好的,麵前那桌人才是真正讓蘇步欽頭疼。不請自來?很好,當他欽雲府是市集?想怎麼就這麼?
“欸!八皇子,別客氣,喝酒、喝酒呀。”
“……”麵前那位寬額肥肚自稱是朝中一品大員的男人,狀似很會活躍氣氛地招呼著。蘇步欽彎起嘴角,聽話地端起酒盅,抿了口,著實忍不住想回他一句——這到底是你家還是我家?
“八皇子回來也有些日子了,之前我公務繁忙實在脫不了身,一直沒時間登門拜訪,還望八皇子見諒。”
“嗯,見諒見諒。大人憂國憂民,是應該的。”
“哪裏哪裏,跟姚大人比起來不值一提。”
“唔,啊。”對方明顯的話中有話,被蘇步欽含糊其辭的輕哼敷衍而過。
這反映讓人很難再接話,氣氛也就此降到了冰點,那些個私闖皇子宅邸的官員尷尬地相互招呼著熱場子。蘇步欽則始終陪著笑臉,靜等著他們意識到沒趣後主動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