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蕩就這麼被領回了家,享受他親自侍候的高規格待遇。上藥、煎藥、喂藥,所有程序,他全都不願假手於他人。直到她壓抑臉紅,忍耐住頻率不斷加快的心跳,假裝入睡,他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離開。
在她無家可歸時,他為她營造了一個家。
在她被人欺負連個哭訴委屈的人都找不到時,他適時出現,給她恰到好處的安慰。
在她任性欠下賭債時,他沒有責問,隻一味地予以縱容。
最後,他說:你是我的人,我怎麼能不管你死活?
姚蕩不相信所有的好隻是為了當初她那一句“我罩你”,誰會有那麼高的報恩情操?四哥曾說過,男人對女人的好都帶有侵略性。而她一無所有,僅剩這顆心還能被侵略。
就當是如他所願吧,總之她的心蠢蠢欲動了。
和大部分姑娘家一樣,她也曾幻想自己可以邂逅那樣一個男人,在她最需要時如英雄般閃亮登場。無論對方有睥睨天下的氣概也好,亦或是懦弱如兔子也好,都不重要,出現的時機夠精準、待她夠好就是有充足的魅力。
毫無疑問,蘇步欽做到了。於是她自動自發又自作多情地認定,他們之間兩情相悅,正處在萌芽階段。那層朦朧的窗戶紙,還不適宜去捅破。
反正同一屋簷下來日方才,一切可以循序漸進慢慢來。
隻是姚蕩不知道……同一屋簷下這種妙不可言的關係,在蘇步欽看來卻毫無甜蜜感。
他無語凝噎,隻嗅到了一股子鹹酸味!放眼望去,整座欽雲府,隨處可見懸掛在各處的臘味,就連他的房間都無法幸免。
難怪她的那些姐妹們提到她時,總不約而同地蹦出“寒酸”二字。她的愛好,當真很寒、酸!
蘇步欽無暇去詢問王總管這一天姚蕩究竟花掉了他多少銀子,單看這些無處不在的臘味,他就有了幾分了然。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就連在欽雲府他都會找不到容身之地,竟然還是被臘味擠兌的!
思來想去,唯一的清淨地也就隻有祠堂了。
可惜,他還來不及享受著清香嫋繞的空氣,避之不及地喳呼聲不期而至。
“兔相公!你怎麼那麼晚還不睡?跑來祠堂做什麼?咦,你的表情怎麼那麼惆悵?”
他身子一震,為逝去的靜謐哀悼了片刻,悠悠轉頭,無奈地看著那扇被姚蕩踹得搖搖欲墜的祠堂大門。用力抿了下嘴角,他換上幹笑,反問:“那姚姑娘那麼晚跑來祠堂又是為了什麼?”
“哦,麻煩讓讓,我要給我娘找個安身之所,總不能一直把她的牌位擺在房裏。”被點回了神,她抱著牌位大咧咧地擠開他,在一堆牌位前打量了許久,總算是找到了個空位。
“……這是我母妃娘家祖宗待的地方。”不是吧,姑娘,就連祠堂也不放過?
“有什麼關係,我們都已經那麼熟了,以後大家一起拜啊。你祖宗就是我祖宗,我祖宗也可以給你做祖宗。”
他真想拋開涵養,回她一句——你祖宗的!
好在,蘇步欽的理智還未徹底敗下陣,他定力依舊,噙著淡淡微笑,繼續道:“姚姑娘不知道隻有拜過天地成了結發夫妻,才能共享祖宗嗎?”
“哈?手續那麼麻煩?”不至於吧,她不過想給娘找個地方待。
“是很麻煩。所以,你難道不覺得你娘的牌位更適合放在九弟的祠堂裏嗎?”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語末,他察覺到原來潛意識裏對於姚蕩的那場婚約如此好奇,想要知道前因,更期待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