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今夕何夕後會無期
李亦秋回到教室，卻沒有看到夏瑾凡的身影。她問了一個同學，沒有得到答案。
她感覺到心靈的困倦了，心裏長歎一聲：夏瑾凡，你到底去哪裏了？
而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還有挽回的可能嗎？親耳聽到她對自己說：“我不喜歡你！”比聽到過的任何一句“我恨你”都更加難受。這種難受不是直接捅你一刀的痛，而是當自己一直堅信那一刀不是刺向自己的時候卻冷不防從胸膛穿過的絕望。
她坐在座位上，已然忘了自己還沒有吃晚餐，可是心裏早已被紛亂的思緒填滿，哪裏還有心情去吃東西，而且，每次坐到曾經去過的那個餐館，那個位置，一切的一切又都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天漸漸黑了，窗外的竹葉被晚風吹得沙沙作響，就像是那一片片窄窄的綠色在哀求著風兒放慢些腳步，得到的卻隻是遠去的決絕。
準備上晚修了，夏瑾凡終於出現在李亦秋的視線裏，她的表情依舊陰冷，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不管怎樣，隻要她還在，李亦秋便能稍得安心。
當下課鈴響起，教室裏便嘈雜起來。而夏瑾凡卻收拾了書包，往外麵走去，這些天她的一係列轉變已經讓她成了眾矢之的，即使會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也沒人會問一句。但李亦秋總是和別人不一樣，她毫不猶豫的就跟了上去。不顧眾人的目光。
夏瑾凡步伐並不急促，所以李亦秋也隻是緩緩走在她的後麵保持著一些距離。她走過長著香樟樹的小路，穿越草坪，上課鈴已經響起，李亦秋還以為她又要環校一周了，她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一臉靜默地盯著李亦秋。
“不要再跟著我了。”她的嘴輕微開合，吐出了一句比冰塊還生硬的話。
“我想知道你要去哪裏。”
夏瑾凡，又來了嗎？又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嗎？
李亦秋的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而且做好了準備去迎接接下去她的唇槍舌劍，但從未想過逃避。是因為太放不下她還是這麼多年早已經習慣了接受一切打擊？
“不要再跟著我了。”她竟然再一次重複了她的話，隻是加重了語氣。
李亦秋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她。
夏瑾凡不理她，又轉身繼續走。
沒走幾步，她又回過頭，這一次幾乎是怒吼：“都叫你不要跟著我了！”
李亦秋仍舊不說話，她害怕自己無論說些什麼都隻會得到夏瑾凡的怒斥。
原來，自己也沒有多堅強，連她的幾句話都不敢麵對。
可是她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在心上留下的傷痕。自己還能承受多少刀？
夏瑾凡走到了圍欄邊，那時候為了方便翻出去的墊腳石還在，她猛的蹭上去，一下就翻了出去。李亦秋緊跟其後。
她一口氣跑到了河堤邊。在前麵彎著腰大口喘著粗氣。
李亦秋說：“休息吧！你才剛出院！”
“你走啊！”夏瑾凡紅著眼眶推了她一把，然後繼續喘著氣。
“你恨我可以，但不能拿自己開玩笑”李亦秋走上前，扶著她的手臂，生怕她出一點事。
夏瑾凡不說話。
過了好久，她才平靜下來。靠在欄杆上望著江水，倒影在隨水晃動。這個場景一如那天那樣的熟悉，那天夏瑾凡抱著李亦秋哭，不也是這樣一個安靜的夜晚嗎？
李亦秋不禁悵然，但這讓她更加確定了她在等什麼，她在等那天那個“一點都不堅強的”夏瑾凡的回歸，無論等多久，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一輩子都等下去。
隔了好久，夏瑾凡一直沉默著，沒有再說一句傷害李亦秋的話。
李亦秋心裏輕鬆了不少，剛才的惶恐也逐漸安定下來。
“你現在可以走了吧”夏瑾凡說
“不走。”兩個字，卻很堅決。
“沒有時間了…”夏瑾凡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話，但李亦秋沒聽清楚。“為了不需要的愧疚，你在做沒有意義的事你知道嗎？”
這句話李亦秋聽清楚了，難得夏瑾凡可以好好的和自己說句話，她竟然有些抑製不住的激動，她回答道：“早就不是愧疚那麼簡單了”
“那也一樣沒有意義，一個人的獨角戲，你該放棄了。”
“我不放棄，我可以等。”李亦秋恨不得趁現在她還安安靜靜的時候把自己的心裏話全部吐出來，但是千言萬語卻隻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