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愛之殤,可悲可憐。非但傷人,也同樣傷了自己。
突然間,我覺得下其實是有點可憐的。那種想要付出卻無處付出的感覺,應該也是很痛苦的吧?
我幽幽地長出一口氣,細細道:“霓落,是我養的孩子。”
他的眼睛微微一睜:“所以說,她果然是你派到我身邊的奸細?”
我聞言笑了一下:“其實,她是降蓮那孩子帶大的,我隻讓她在府上住過幾日。所以說,基本上,我跟她並無多少接觸。反倒是你,與她相處了那麼多年。我說的話,她未必會聽,但你的話,她定會聽的。”
他瞳孔微微縮緊,聲音平得近似一線:“可是,到了最後,她還是背叛了我。”
“她有沒有背叛你,是如何背叛你的,這些我通通不知道。我隻知道,她一定會死。”我慢慢地說,不帶任何感情。
如果那次在宮廷裏她沒有認出我的話,或許她還能夠平平靜靜地呆在這個人的身邊。
現實之所以殘酷,那是因為它根本不存在什麼如果。
所以,當她認出我的那一刻,已經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了繩索。
因為身為娘親的下,怎麼可能會容忍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身邊存在著這種可能的危險因素?她必然會想盡辦法除去。
畢竟在下的眼中,我永遠都是那種心機重重的女子。
如此說來,霓落那孩子死得還真有些冤。
如果她不是認識我,也許就不用死了。
我在心裏暗暗地歎出一口氣,也許這種感覺,就叫做,愧疚吧。
他目光突然一利:“你和她,有什麼樣的過節,那是你們之間的事。請不要連累旁人!”
我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揚聲一笑:“是旁人,就不會受到牽連麼?這個道理,在這裏何時也適用了?難道,你沒有連累過旁人?怎麼可能?”
他沉默一下,突地笑出聲來,身上所有的戾氣陡然一撤,又恢複回那個雅然的貴公子:“攸繁,王兄的九州,我收下了。”
那一笑,充滿著妖魅的詭異氣息,我仿佛看到他身後那個玉褚的影子。
我微微揚起眉:“如下所願?”
他又是一笑,那種氣息更加凝重一分:“然後,拱手贈予他人。”
“能夠告訴我,贈給誰麼?”我柔聲問。
他低眉淺笑:“尚傾吾。”
這孩子,難得如此老實。
於是,我不禁提醒道:“為了一個外人,搶自己哥哥的東西?那個孩子,比自己的兄長還重要麼?”
“因為是紫家的人,所以當別人要跟紫家選出的王爭奪時,總會忍不住站在紫家的立場為邵王開口?”他不無諷刺地道,卻不會顯得尖刻,反倒覺得他是在陳述事實。
我被他這種淡淡涼涼的態度弄得有些刺痛。
那是比水還涼的一種感覺,無形卻分外撲麵。然後慢慢滲入血液、骨髓,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也許正如他所言,我說出這樣的話已幾近本能,習慣性地在維護著紫家的利益。
嗬,真是可怕的習慣!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從小就被當成紫家的長媳培養著,那些教條早已溶入骨子裏了。我早已不知自己對事情所做出的反應,是出於真心,還是僅僅是一種習慣。
在脂粉齋,在紫家,無論遇到怎樣的情況,我都能拚命地忍耐著。
因為秦殤常常對我說:“九州就是一座大宅,所有的人來來往往,但都隻是旅客罷了。身為紫家的長媳,不管有任何的不適,都不能在客人麵前表現出來。你必須得忍耐,攸繁,忍到最後的客人全部離席。”
對於忍耐,我早已麻木了,所以還能夠再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