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3 / 3)

四虎子該交的陳欠沒錢交,向二渣子去借錢。二渣子知道自己還有點陳欠暫時不用還,因為他在隊裏原先有存錢可以頂帳,但具體還剩多少啥時還,老會計跟他說過,他沒記清。他相信老會計不會記錯帳,更不會坑騙他。這回四虎子向他借錢,他想何不把自己那點欠錢也交上,以後和村裏的帳兩清兩省心,陳年爛帳再也找不上自己,於是,他和四虎子一起來了。二人交了錢結了帳,曹向東讓四虎子把老會計的工資帶回去,他沒根由去混飯了。四虎子聽了推讓曹向東去,一時間錢放在那裏沒人伸手去拿了。辛中良收拾帳本,把錢塞給二渣子,讓二渣子給老會計帶去,笑著對曹向東說:‘走,上我家去吃飯。你倆也回去吃飯,晚上去我家摸幾把,曹村長有錢,贏他點。咋的?四虎子不敢了,怕輸?’說著話四人出了村部,正要鎖門老更倌來了;這回他轉了‘正’,名副其實為村裏看屋,同時照看學校。曹向東解下家中的一把鑰匙交給老更倌,等他走後讓叔去給燒火看點家。辛中良扯扯拉拉讓曹向東去他家裏吃飯,又叮囑另外二人飯後一定去,曹大人在他那兒等著他們。

俗話說間人不喝酒,傻人不耍錢;耍錢人從不認為自己比別人遜色一等,贏了錢暗自得意,自己哪把牌打锝好,輸了錢怪罪他人牌點如何高。都說耍錢人沒臉,怎麼沒臉的?就是這麼沒臉!吃過飯二渣子和四虎子來了。辛中良擺上桌子,放好麻將,半真半假地說:你兩小子別是沒安好心,合夥來贏我們,不能摸風了,要坐對門。二渣子坐了他的下家。四虎子和二渣子打好自己的牌,又都同時留意察看辛中良手上的每一個動作,提備他偷牌玩鬼。曹向東對於麻將還玩得不甚精道,但耍錢人都是無師自通,世上沒有賭博學校,也不靠傳幫帶,任憑牌來牌去變化無窮的路數,刺激人的神經,他揣度著牌桌上整體態勢,審慎出手每一張牌,結果還是輸了。到了小半夜,辛中良總算保住了本,他說:別玩啦,明天曹村長要出門,等他回來再幹。散了牌局,二渣子也輸。都說賭場不借錢,借錢必定輸,四虎子把賭本還給二渣子,也要補上他輸的錢。二渣子隻收了借的錢,輸的錢說啥不要。四虎子雖然贏了錢,但也高興不起來,想起上次輸錢之後無名由跟嫂子幹了一仗,事後被老爹臭罵一通,至今還無法坦然麵對。今天又玩了,回去跟媳婦怎麼說?他想將功補過,問二渣子道:

‘我要買的肉,還有嗎?’

“我媽以為你不要了,讓她賣給,二弟家了。’他本要說讓尤梅買去了,但中途改了嘴。

現在村裏早已過了殺豬期,該賣的肉也賣了,四虎子打算明天去城裏買點肉,再給老婆孩子買點零碎東西。二渣子說:

“我家還留有幾塊肉,與頭蹄下水凍在一起,吃完晚飯我媽讓我都刨了出來,現在屋裏化著,要不你拿去吧。’

‘你們吃啥?’

‘有一塊兩塊能包幾回絞子就行了,頭蹄下水還不夠我吃。’

‘你媽能同意?’

“能同意。她啥也不想吃。她說自已是狗肚子盛不下二兩酥油,吃點好的肚子就不舒服,有時還吐。我讓她去看看,她又舍不得錢。沒錢時沒見她咋摳門兒,有錢倒緊手了。我想去問問醫生,給她開點藥吃。我打算也買台電視,讓她看看,誰知年前還賣脫銷了。我托了喜子找熟人想法買一台。”

‘她還不是想攢錢為你說媳婦。我聽你四嫂說了誰家姑娘不錯,不知咋的沒了下文兒。回去我問問。’

‘問啥,還不是人家不同意。我這房不象房,地也沒幾坰。’

黑夜裏,倆人說著話朝二渣子家走去。

曹向東雖然玩了半宿麻將,但第二天還是早早就趕到了城裏,他要在上車之前買些新鮮的幹貨給老丈母娘帶去。和於新結婚那年,他曾去見過老太太。當時老太太的年紀在農村是老太太,雖然年近半百,但豐韻猶存;失去了資產階級優越的生活條件,可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卻不肯改變,每天早晨拿著藍子要買點新鮮的東西吃,當然是為了給女兒女婿吃,但是每次回來,都要抱怨這也沒有,那也沒買到。曹向東明白,東西也許真的沒有,也許老太太手頭拮據。回來之後,曹向東和於新時不時地把能寄去的東西寄去,添補老太太的生活所需。尤其大孩子去後,倆人以給兒子生活費的名義,多寄點錢去。如今一晃又間隔幾年,曹向東沒見到老太太,他盤算著要買些啥。昨天晚間輸了幾十塊錢,他感到兜裏的錢不太充足,但這不是事。他到了房建喜家,連同自己的錢一起掏出來,數給房建喜工錢,最後又數回五十塊,如實說明原由,急切所借,過年回來即還。房建喜很是感動,一大早主動上門還錢,這樣的人越來越少,飯又來不急吃,酒也不能喝,他接過錢,又數出五十元硬是要塞給曹向東,不但那五十元奉送,這五十元也不要了,算是他給老人和孩子買東西啦。曹向東豈敢接,一共二百多塊錢,一下沒了近一半,他有些急了,並說:‘咱哥們不錯才在年根借錢,要是這樣一分不借啦!你眼看我去別處借錢,或不給老太太買東西?”房建喜見曹向東又是掏錢,又是要走,不敢拖延時間,忙說:“咱哥倆這樣,那五十不要,這五十是借,好吧?我放你走。曹向東隻能答應脫身。房建喜轉身又拿出一條牡丹煙,豪爽地說:‘拿著路上或到地方抽,市麵上買不著,別讓人小看了咱哥們。’這話招人聽,曹向東諭快接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