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梅能留下知青點三間房、隊裏又把烘爐分給她家,在很多人看來就很不錯啦。最直接的理由是入隊時間短,貢獻少,和其他人平等參與分土地和牲畜不公平,不能說沒有道理。分紅眼的人們緊盯著這兩項主要的生產資料能排擠出一戶是一戶。盡管她知道對自已的待遇有岐視性,但她不會爭取;曹家人不便公開站出來為她說話,老會計孤掌難鳴;人們明的是反對她家,暗裏是連帶著辛中良。因此他們兩家相互拖累,說不上誰怨誰。要怨,隻能怨牲畜頭數不足,土地還少,在利益麵前,昧著良心說鬼話的人太多!但是,人不能不吃飯吧,也有勞力在隊裏幹活啦,退而求其次,最後還是曹向東拍板,保全了他們兩家利益最大化。在逐項的價格上,尤梅得到了實惠。對自家最終分到的資產,她感到還滿意。由於地少,她家沒有象其他人家那樣一條一塊去分大片的地,而是集中在一片,便於耕種,這也倒是好事。地離家不算遠,如果從別人家地裏穿過,還要更近。整塊地處在山凹裏,在家的正北方向。地的東北部是禿山,山腰處有兩個石頭坑,在雪中張著大嘴;坑旁有路與地相連,路的那頭與山下河溝裏的一座小爛橋相通;河溝夏季雨大有水,也長些低矮雜萆,臨時放個牛馬,趕豬圈羊,吃不飽餓不死。地的西北部是山林,遠遠望去雪中一片紅葉,稱得上一道風景,但熟視之後也就沒了稱奇之處。山角下較為平坦的一片有兩頃多地,與尤梅家的地相鄰,上麵長著稀蔬的老柞樹,也就是她們姐倆要為學校砍的燒火柴。姐倆拿著鋸和斧頭,第一天先挑砍枯枝和死樹,背回學校解燃眉之急。當晚二弟釘了雪爬犁,第二天開始伐樹,尤梅主要清退枝杈,並裝在爬犁上。每裝滿一爬犁,姐倆就沿著地壟溝抄近道運回學校,堆放整齊。在運的過程中,每到難行之處,姐倆弓腰曲膝,齊力向前,往往臉紅熱汗,衣背帶霜。這天,二弟碰到兩棵相鄰的老榆樹,或許榆樹難伐,或許他也累啦,他招呼姐姐歇會兒。榆樹下積雪稀薄,姐倆就便坐在樹下,看著砍過的樹,地場日漸開擴,與自家分到的地連成一片。分到的地開墾也不過幾年,由於地塊小,隊裏也沒正經種過,無非種些線麻和馬料不可或缺之類的作物,因此地裏有不少枯蒿敗草立在雪中。姐倆商量明年開春翻耙地時,把原先的地塊再翻耙一遍,整片連在一起。那時,她們現在坐的地方將是地的中心。身旁的兩棵老榆樹隻要不砍,也將在地中央會象哨兵一樣守侯自家的土地。隻見老榆樹的樹幹扭曲粗壯,繁枝相交,仿佛一雄一雌。姐倆不由聯想到春季裏榆錢串滿枝頭,夏季裏綠葉成蔭。她們決定不砍這兩棵老樹啦,等拾綴地時在樹下吃飯休息該是多麼愜意!秋冬時節,半大孩子們還會提著滾鳥籠來這裏滾鳥。抽空幫小弟也紮個滾籠,和其他孩子們一起把鳥籠掛在樹上,逮著黃鳥、灰鳥、酥鳥,姐倆仿佛看到小弟自豪地夾雜在孩子們中間歡天喜地的樣子。別人家的承包地裏如有墳塋或電線杆之類的障礙物,都會扣除相應的地畝數,這兩棵樹能占多少地,是否扣除,姐倆沒去考慮。
學校放假時,尤梅和二弟停住手,砍下的樹足夠學校燒兩冬啦。地場子也足夠大,能否全部開墾成地,還不確定,因為隨著山坡度的加大,土層越薄,勉強開墾出來,也不宜耕種;要等翻耙之時,酌情再定。姐倆休息兩天,商量進城買些煤和鐵,趁路上有雪,便於爬犁運回來。在廢品回收公司和土產公司,都沒看到合適的鐵,姐倆正困惑之際,土產公司保管員悄聲告訴說,可以到個體收購部去買,並指示了路徑,但價格要貴點。找到收購部,個體老板熱情接待了姐倆,聽到是烘爐用鐵,量還要大,更是讓坐遞煙,並保證說,鐵隨便挑,拉回去之後用不上或打鐵剩下的邊角料,還按原價收回;如有特殊需要的鐵,也可幫忙搞到。雙方談好價錢和大致數量,是否需要預付定金,個體老板笑著連說不用,鐵放在那裏不吃不喝不掉秤,即使不買也毫無損失。二弟看到鐵堆旁有輛舊自行車,問是否也賣?個體老板說:‘是按費品收的,但不打算賣,修一修還能騎。既然相中啦,加點錢也可以推走。’真可謂撿到黃金隨時賣。家家賣燒酒,不露是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