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3 / 3)

“是這麼個事,理也是這麼個理,我和我姑都擔心尤梅是個不會享福的孩子。’

‘老人能跟他們過一輩子嗎?享不享福隻是他們兩人的事。’

倆人沉默;看過地之後,邊走邊說,回到公路邊各自推上自行車似乎就要分手。瞬間的尷尬,僵持的氛圍,被曹向東樂觀的語調打破,

‘走吧,老鮑,你去工地,我也進城。我到糧庫跟他們提前打聲招呼,借點麻袋送糧時好用。我保證今天咱倆說的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以後論血緣是親戚,還是好親戚;論情義是朋友,還是好朋友。’

中秋節第二天的中午,尤梅從奶奶手裏接過錢,和二弟去買醃酸菜的缸。在她的記憶裏,奶奶從沒在日常生活中因錢財求借過他人,總能從容把控每一分錢的收支,從而維持家裏生活的正常需要。供銷社門市的後院裏,擺放一批幾種型號新進的缸。根據奶奶的吩咐,因無需醃太多的酸菜也就不用買大號的缸,姐弟倆挑選缸時,二弟發現一口在運輸過程中因裝卸磕碰而有紋的缸,提醒姐姐注意,別再碰著它;供銷社主任坐在辦公室看到眼裏,卻認為姐倆對有紋的缸感興趣,就主動走出來,建議買這口缸,回家做幾個鐵鋦子鋦上一樣使,價錢還可以減半。減半就意謂著可以省十塊淺,二弟有些心動,所以看著姐姐,探詢她的意見。供綃社主任見姐倆的猶豫,又進一步兜售他的貨品:如果要這口缸,還可以贈送一口小壇。尤梅看了一眼二弟,又看了一眼缸,二弟明確表示能鋦上。就這樣雙方都不吃虧的買賣談成。俗話說:間買不如呆賣,供綃社主任心裏更是明白,這裏人多手雜,這口缸說不定哪天真的被人碰碎,隻能算作庫損,就一分錢不值了。至於那口小壇才一塊五毛錢,哪多哪少?傻子都能算開的帳往往就是有人不想算明白。到庫房去拿小壇,尤梅見到整袋的鹽,就又多買了幾斤鹽,順便裝進壇裏。鹽是日常必須品,一天也少不了,家裏缺少油水,醃些鹹菜就飯吃,也未曾不可。尤梅把壇小心放進缸裏,二弟用繩子捆好缸,用扁擔抬著姐倆往家走。也不知缸重壇重,亦或是鹽重,尤梅感到吃力,要求二弟停下來,歇會兒換換肩。

二玲子挎著一個包袱,從供銷社裏出來;在半路上,望見尤梅歇著,就緊走幾步攆了上來,並好奇地向缸裏瞟了一眼。她的肚子日漸凸起,盡管這樣,家裏人過冬穿的棉衣拆洗縫補都已做完,剩下的布票、棉花票、線票等,這次她也都用盡,為做棉鞋準備著。去年冬天做的一茬鞋,過年時大人孩子美滋滋地穿在腳上,穿過一段時間後,天氣漸暖脫下收起來,留著今年入冬再穿。一雙棉鞋既過冬又過年,是每人必不可少的。當然,她為丈夫每冬預備兩雙棉鞋,不管新舊能替換著穿;作為家裏的主要勞力,一冬天都要在隊裏幹活,腳上的棉鞋比身上的棉衣更重要。現在她的身體雖然不夠靈活,但還方便預備下鞋底鞋邦,鞋裏鞋麵兒,麻繩線繩,不會耽誤月子裏做鞋。二玲子見尤梅沒有主動打招呼的意思,卻不甘寂寞地說:

‘哎喲,尤梅,快結婚了吧?緊著為娘家添置東西。’

尤梅無言以對。二弟從旁辮解道:

‘這是口有紋的上缸。’似乎在說因缸有紋就能證明是自己家買的。

二玲子回頭又看了一眼,說:

“咋買這麼薄的,不挑好缸買;這是常用的東西,貴點也值。柱子家有錢,村裏數他家過得好。’

‘這缸,和他家沒關係。’

尤梅淡淡地答道;催二弟走吧,下午還要幹活兒。二玲子嘻嘻笑道:

‘這有啥難為情的,人都這樣;等結了婚,就該顧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