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都是因為你呀!’
二渣子向柱子丟下一句,趕車走了。柱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四虎子。
‘看啥呀!你個熊蛋包。’
四虎子損了柱子,沒好氣地卸著苞米穗。這車苞米並非都是小穗,下麵還是有大穗的。春天種苞米時,隊裏為應付上級撿查,在地頭顯眼處種的是雙株,地裏遮眼的地方都是種的單株。單株的苞米不僅穗結的大,而且籽粒更成實。在雙株與單株的銜接處,一大幫人掰苞米,每人一壟,為了往前趕活,掰苞米的人想湊滿筐,拉苞米的人要裝滿車,大小穗往往混雜在一起,無須刻意區分它。這樣混裝的苞米,大多數被拉進隊裏卸到場院,但也不是不可以分給各家各戶,主要看該分到誰家了。四虎子明白這些事。他和二渣子調換車時,倆人一嘀咕,還是決定把車趕進了尤家。尤家與他倆都非親非故,一個後來戶,姑娘同意嫁給人家,又要不幹,這是什麼人家?他們與曹柱子的關係雖說不夠親密,但感情上還是向著柱子,更偏向曹家。
隊裏收完苞米,該收土豆了。土豆是鐵稈作物,十年九收,並且由於晝夜溫差大,澱粉沉積好,質量上乘。為追加糧食產量,這兩年隊裏響應上級號召沒栽土豆,但社員每家的自留地,不受隊裏的影響,與往年一樣照栽無誤。土豆是好東西,糧食豐盈時可作菜,緊張時可當飯。各家各戶都挖有土豆窖,儲存土豆供食用可達半年之久。
鮑國平到建築隊上斑之後,與社員就不一樣分糧了,按公社統一標準,在隊裏的倉庫上按斤足兩領取,當然他要花錢。自留地也本該收回,但感念他為隊裏受的勞累,仍保留著。他家的自留地更是栽滿了土豆,因為在倉庫上領的糧食遠不如社員家分的實惠。每到隊裏派人派犁給社員家趟種時,順便也給他家的自留地帶上了。收土豆是吃力費工的活,他在工地上請了假。
二渣子趕著牛犁為各家趟土豆。這活小有技術,兩牛拉著犁,犁在壟上走,人犁相和,確保土豆全部被起出來。在趟的過程中,被趟開的壟不能趟得太深,那樣趟出的土豆被土又蓋住了,撿時往往容易漏掉;如果趟得略淺,土豆不但沒有趟下來,反而被犁鏵豁半兒了。鮑家的土豆地已趟過一遍花壟,土豆也已撿成堆,隻需把另一半花壟趟完,二渣子不但幹完今天的活,就是今年趟地輕鬆活也將結束,明天繼續跟車拉莊稼了。一一跟車拉地,跟犁趟地,輕重活搭配,這是隊裏多年來不成文的規矩。
二弟收完自家的土豆,就立馬到表叔家地裏來幫忙。他家收起的土豆與別人家比起來簡直太少了,因為春天栽種時,他家沒有土豆種子,所栽的土豆是其他人家剩下的土豆芽,七零八碎湊給的。他挑一對大筐,準備往回運土豆,看到表嬸拿三齒勾子,用力刨著遺留在土裏被趟半兒的反而越大的白茬土豆,不免心疼,自語道:
‘這土豆不趟壞了嗎。’
表嬸直起腰,看著近處的二渣子。
‘你說啥?趟壞了!給你們自已趟。’
二渣子叫住牛,手扶犁不客氣地推讓著。
‘二侄,你這是幹啥?他也就是那麼說說,沒有埋怨你的意思。’
鮑國平緊走幾步,趕過來攔住要走的二渣子,賠著小心勸說。他知道自已什麼身份,白種隊裏的自留地,又享受免費的人工及畜力,社員背後一定存有意見;趟壞幾個土豆,不便挑肥揀瘦,更不要說三道四。
‘你看這牛,快累趴下了,能起就不錯啦!再說,天也快黑了。’
二渣子為自己找理由。兩頭牛的確疲乏了,呼噠著肚皮喘粗氣。這兩天家家搶收土豆,幾乎讓它們不停蹄,更主要的原因是怕它們吞咽土豆噎死,所以給戴了護嘴,這樣它們也就失去了掠食雜草添補肚子的機會。
‘我知道。你也跟著受
二渣子的指向是在問二弟。他知道鮑國平別累了,晚間都到我家吃飯,再一起去看電影。’
‘他不會趟嗎?’腳亂趟得七扭八歪。
“他不會。’
說趟土豆壟,就是趟壟溝也會手忙
‘以前沒起過土豆?’
‘起過土豆,但沒起過這些,用三齒勾子刨上十筐八筐就完了。’
二弟默默往筐裏裝著土豆,沒想到自己隨便多了一句嘴,並非是有意提醒表瀋挑撥是非,卻惹了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