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忙,正幹基礎;等砌磚時,我就有空閑了。曹隊長,為隊裏來辦事?’
‘別叫隊長,我是跟你攀親來了!’
‘攀親,攀啥親?你抬舉我。’
‘不是抬舉,這事一般都是男方主動女方。我是看尤梅姑娘挺好,想提個親,就是我叔家的柱子。’
‘哎呀!這事?我怎好作主。’
‘不是說這事誰就作主了,我們在中間給傳個話。我叔家這邊我說得算;姑娘家有啥說法,你代表給提出來。’
‘有啥說法現在還談不上。隻是尤梅這孩子,是啥性格,我也不是十分了解。’
‘我已和老尤提了這事,現在還沒有回信兒。我想,咱們認識的時間長,我叔這家人咋樣,你是清楚的。’
“你叔這家人是沒啥說,我表哥也知道。隻是婚姻這事,他當爹的也不好細問女兒的心事。要是我姑來了,這話就好說了。’
‘老太太快到了吧?戶口也該拿來了。”
‘應該是快了。今天開個證明,明天又打個介紹信,折騰幾個來回,沒少給你這當隊長的添麻煩!’
‘以後要是結了親,還說啥麻煩,都是應該的。最近幾天,有時我想,把老尤一家留在隊裏真是對了。’
‘你是大能人,啥事能難住你。’
‘老鮑,咱說良心話,當初按你的想法,給老尤安排在公社打鐵,現在他得多難,那活兒咋幹?咱們的胡主任,啥事都想管,還要說得算,他沒來你這兒檢查工作呀?’
‘來過一會兒,活兒還得咱們幹。’
‘他這人,是不還認為槍能解決一切呢?’
‘他是軍人出身嗎,習慣於服從;現在比剛來時不是好多了嗎?’
‘老鮑,到底是有文化!我看你還是回隊裏吧。今天我買了三桶油,等麥地整完,把拖垃機開到河套去,那裏有塊地,地勢不僅平坦,而且比其他地方高,即使河裏漲水時,也不易上水,咱們給它先開出來,到時隊裏再買幾台水泵,把水抽到地裏,不就能種水田啦!憑啥隻有民族隊種水田,咱隻能種旱田。你回去,咱們共同把水田搞起來!’曹向東站了起來,邊走邊說。
‘想法很好。但不用水泵,隻要把水攔起來不就自然流到地裏了嗎?’
‘是這個理。可是那得用多少人工,多長時間能修起來呀!’
‘用不了多少人工,把拖拉機前麵裝上大鏟,不就是推土機了嗎。’鮑國平知道曹向東有買拖拉機的打算,不免也挑他願意聽的說。
‘對呀!買水泵還要架線,花錢不說,有電沒電也受限製。好!這事就這麼定了,拖垃機必須買!老鮑,你再給我開好拖拉機,另外給你配個人,咋樣?’
‘我不在行,也隻是說說。”
‘能行。你現學也比別人掌握地快!今天咱們把話先說到這兒,以後的事你還要多費心。’
曹向東說得興奮,對跟他站起來的鮑國平要用動作表示一下親熱,但突然間意識到這樣做似乎不對,隨即解嘲地說:
‘以後你就是我的長輩了!”
“不敢,不敢!這話說得太早。’
地梁澆鑄混凝土需要一次成型,攪拌機中午不停,工人輪班休息吃飯,所以食堂今天開飯比正常時略早點。房建喜用飯盒打回兩份飯菜,見曹向東站在工棚門口要走,笑道:
‘曹隊長,在這兒吃!’
‘你來,給你樣好東西。’
曹向東用手招呼房建喜,表示讓他跟著走。房建喜把飯盒交到鮑國平手裏,見曹向東沒有騙他的意思,笑嘻嘻地攆了上去。曹向東拉開提包的拉鏈,拽出一瓶酒,遞給房建喜說:‘別獨吞,是你和師傅兩人的。’
回家的路上,曹向東不緊不慢地騎著自行車,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彩。他仿佛看到曹柱子和尤梅已結婚,叔家熱鬧的場麵,叔嬸開心的笑容;社員們分到了整袋的水稻,在叔家的禮席上吃的就是熱騰騰白米飯。一一從此以後,他不僅可以在叔嬸麵前理直氣壯挺起腰杆,更不會感到人們背地裏若有若無的鄙視。溫暖的陽光;路兩旁茂盛的莊稼;蟈蟈悅耳的叫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