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榆樹(3 / 3)

叔家,也可以說是曹向東家。在他還未成年的時侯,父母早逝,就跟著叔嬸過活。當然,叔嬸也未拿他當外人,但跟叔嬸的兩個兒子相比,他還是感到孤單。為討叔嬸的歡心,他學得機靈。後來為了給他結婚,叔嬸不但如數拿出替他保管的家什和積蓄,還量力而出盡了他們的心意。因此,叔嬸獲得了村民們更多的好評和敬重。現在雖說他身為隊長,但在農活的安排上,及社員們心目中的威望,他還要依仗叔的幫襯。他感念叔嬸,但也清楚,嬸對他心裏懷有疙疙瘩瘩。

曹向東來到叔家,熱情地跟叔嬸打了招呼;聽老更倌給作了介紹,他和尤千裏認識。老更倌問:

“你吃飯了?’

“吃完了。”

曹向東回答完叔的問話,當場表態對尤千裏說:

“你今天就上工,用知青點的房子,把爐子先砌起來;明天進城買鐵買煤和工具,你也跟去。後天點火開爐!叔,你看行吧?’

老更倌說:”你不跟老會計商量一下?’

曹向東說:“不用,這事他早知道,也同意。就讓他跟著,缺啥少啥,讓他張羅。這兩天公社開三幹會,我可能離不開。’

尤千裏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讓他今天上工可以,能多掙一天工分,但聽到後天開火,不得不說:“後天開火恐怕不行,打鐵不是一個人的活。’

曹向東說:“對了,不是說你還有兩個孩子,也是整勞力,會打鐵,咋沒來?”

尤千裏囁嚅著,一下不知怎樣回答。老更倌卻替他說出了隱猶:“那麼容易嗎,吃住戶口都沒落腳,家能隨便搬?”

曹向東說:“想好了,你們一家吃住也在知青點,戶口隊裏給你落。這老鮑,信裏是咋跟你說的?”

老更倌說:“還沒見麵。你還是讓人家先認認親。”

曹向東說:“柱子往那邊去了。走吧,先跟我走,正好我去開會。”

“這麼早?”老更倌問侄兒。

“公社新來了一位主任,會上要我發言,我讓老秘書幫著整理一下發言稿。”

老更倌說:“你媳婦不會寫?”

“我怕她寫那玩意兒不行。’

曹柱子站在鮑家院外,院裏的雪沒有一個腳印;窗戶還嚴嚴實實地掛著花窗簾,預示這家人沒有起。這時侯了,人沒離炕難道還在睡覺?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該進院叫一聲,不由聯想到貓***狗連襠,牛馬的交配;襠下之物硬梆梆地支著老棉褲。他渾身感到難奈,四顧無人,看準一個牆角撒尿去了。

其實鮑國平己經起來了,隻是嫌冷才沒有拉開窗簾。他被下放到這裏勞動,一家人單門獨戶過活,凡大事小情不敢有絲毫懈怠。近兩年從跑盲流到這裏的人們口中,隻言片語地了解到家鄉的情況,他時不時地想到自己唯一的長輩一一姑姑,她的一家也絕不會好到哪裏去!他有時也動過寫封信的念頭想詢問一下,但又有啥用呢?今年春節過後,從領導的議論中得知公社要開辦個烘爐,但缺少鐵匠,他一下想到了表哥會這門手藝,如果表哥能來這裏打鐵,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他及時找到公社分管領導委婉地說明來意,領導根據他的為人,推斷被介紹的人也錯不到哪去,當即同意。但同時也有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就是來人的戶口要落在哪個生產隊,並從那裏領口糧,當然是離公社越近越好,這樣有利於安家上下斑。正好曹向東來公社玩紙牌,在賭桌上領導跟曹向東說了這事。開始曹向東不同意,理由是給公社出力,隊裏出口糧,這是拿大頭。曹向東又舉例說到了當年的知青,隊裏接收了那麼多,又蓋了房子,結果沒幾天就被又抽又調,給全公社效力了,隊裏借啥光了!公社領導罵曹向東忘恩負義:知青們不在你隊那兒插隊,你能娶個知青媳婦;反正賭局無大小,嘻嘻哈哈最後逼曹向東沒辦法隻好說行,但有個前提,老會計反對不管。不曾想老會計聽曹向東談完此事之後競滿口同意,並要把事情掉了個兒,隊裏辦烘爐,公社還要給落戶。曹向東和老會計來公社耍賴,公社罵他們是強盜,最後達成一致意見,向上級彙報成績的時侯,必須掛著公社的名譽。就這樣隊裏讓鮑國平寫信,來人吧。

曹向東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向尤千裏指著鮑家,看著半開半垃的窗簾,高聲大嗓地叫著鮑國平。聲音未落,鮑國平拎著笤帚推門出來。他緊走幾步迎上前去,帶著笑意說:

“向東,屋裏坐。’

鮑國平沒能讓動隊長;送走曹向東,他拽著表哥的祆袖子,拉進了屋。表哥與他本不差兩歲,盡管有些年未見,但歲月留在表哥臉上的滄桑,使他沒能一下認出來,剛見麵時瞬間一愣;想來姑姑也該有七十左右歲了,身體還好吧。哥倆噓寒問暖,敘說著遠情近況。有些事情理之中鮑國平可以預料,但糟糕的程度遠非可以想象,尤其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