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春節前一天的傍晚北京經曆了一場雪,隻下了兩三個小時,但落下的雪花足以讓銀白充滿大街小巷。入夜之後天空上未散的雲變成魔幻般的紅色,被雪濾過的空氣和略高於前幾日的氣溫為這個夜晚的街巷引來更多的行人,他們或是加班回家的白領,或是趁夜約會的情侶,更或是突發其想的丈夫帶著妻子兒女出來散步賞雪。
雖然是冬天,但下過雪的夜晚還是一場不能錯過的表演。
韓霜天從保溫杯裏倒出一杯熱咖啡捧在手裏,他一邊看著麵前畫板上剛完成的畫一邊把鼻子湊到杯子前深深吸了一口。
這幅在冬天完成的畫上描繪的竟是一場雨,畫上的女孩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齊頜的短發,鵝蛋一樣的臉蛋,但原本姣好的麵容卻被此時臉上深深的愁容毀的一塌糊塗,從女孩口中呼出的一團白霧更是給整幅畫籠上一層慘淡。從高處投射下來的昏黃光線把女孩的影子牢牢地釘在她的身後,如線般細弱纏綿的雨水落下模糊了視線給人淡淡的朦朧感。
“冬天的街頭誰會站在室外讓你畫。”穿著絳紫色休閑風衣張月晨站在韓霜天的前麵,而她的後麵是廣場上看雪的人群。
“這年頭誰知道會不會出現個人讓今天的我開張。”韓霜天坐在自己帶來的折疊椅子上沒有站起來,也沒有想給張月晨倒一杯咖啡的想法。
張月晨看著韓霜天然後快速的思考了一秒鍾,她向前邁一步,左手搭在畫板上。
“那你給我畫一張吧。”
韓霜天停止低頭喝咖啡的動作,他低著頭抬起眼睛讓視線越過畫板落在張月晨的身上。
“我還沒到需要你來同情的地步。”
張月晨拉過椅子坐在韓霜天麵前,她把後背靠在椅子上然後用小拇指撩了一下自己額前的劉海兒。
“我會付你錢的。”
“我的顏料已經用完了,要畫的話也隻能是素描了。”
“那就畫素描。”
韓霜天點著頭放下了手中的杯,他拿出一張畫紙換下畫板上用過的畫紙,這時戴著無指手套的他指尖已經是嚇人的赤紅色。
三分鍾後韓霜天取下素描遞給張月晨。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韓霜天的另一隻手去拿裝咖啡的杯子,這時杯子裏已經一絲熱氣都沒有了。
“多少錢?你這麼快就花完了?”
“二十,素描這種東西隻和熟練程度有關,對於我來說畫你還是不需要太多時間的。”
張月晨把錢遞給韓霜天可腦子還在思考韓霜天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把交給她的畫卷成細細的紙筒握在手裏。
“我該走了,要是再不走我的手指頭就成胡蘿卜了。”韓霜天伸出凍紅的手指給張月晨看。
“為什麼要在這裏把自己弄得像街頭畫家一樣,就算今天的氣溫再高可現在也是冬天。”
“在家裏畫多了,時不時的想要換一個環境畫畫。對了,你怎麼在這裏?我好像從來沒和你說過我今天在這裏。”
“我們去那裏逛了一圈,一出門口就遠遠的看到你了。”張月晨指著街對麵的購物中心。
“我們?”韓霜天把畫板背在身上手上提著的包裏裝滿了畫具。
“沒錯是“我們”,現在上車吧街頭畫家先生,我們回去再喝一頓。”陳箏把車停在韓霜天身後,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女式西裝的她得意的笑容。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裏很近。”韓霜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淡漠,躲避的眼神不肯與陳箏對視。
陳箏愣了一下然後走下車,冬天裏穿得很少的她讓人真正領略了什麼叫做美麗凍人,黑色的女式套裝給了她成熟女人的氣質,同時也讓外人對她的年齡變得不可知。
“你在北京有住的地方?我還以外你一個人在北京流浪呢,要不然前幾天怎麼跑到我家喝酒去了。這下我倒要看看你住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哪個酒廠的廢舊倉庫。”陳箏說的話尖銳的程度能刺穿鼓膜。
韓霜天沒有理她而是背著東西想走但又被陳箏拉住,他皺著眉頭憤怒的看著陳箏可回應他的卻是陳箏那張寫著蠻不講理四個字的笑臉。
“陳箏,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是這樣,你什麼時候能長大。”
“真遺憾,看來我是長不大了,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準備受我欺負一輩子吧。”陳箏的眼神下擺悄然的從韓霜天身上移開。
張月晨走過來接過韓霜天手上裝著畫具的包然後說。
“陳箏別鬧了,韓霜天,你就讓我們去看看吧,我們也就是好奇而已。”
張月晨沒有說全,她們心中除了好奇之外還有關心。
推開門就是閉塞的廳堂,沒有亮著的燈光有的隻是壓抑的黑暗。幹燥的空氣中有一股不可忽略的香氣,清幽淡雅卻芬芳得讓人驚訝。
“什麼東西這麼香?”兩個女孩子總是對香氣情有獨鍾。
“蘭花。”韓霜天打開燈沒有語氣的回答。
張月晨張著嘴想要繼續問但是她看到這個沒有窗戶的客廳和四麵光禿禿的牆壁,這個客廳甚至沒有任何一件擺設,它隻是作為進門第一道慘淡的風景而起不到任何原本其應該具有的價值。
“這也叫客廳?這裏連一張椅子都沒有更別說沙發了。”陳箏走到客廳的中央轉了一圈。
“我沒跟你說這裏是客廳。”韓霜天的表情和語氣一樣冷。
繼續向裏走是兩間臥室。
“這裏是我睡的地方,這裏是儲藏室。”
陳箏看著韓霜天所說的儲藏室的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伸出手想要打開房門卻被韓霜天摁住。韓霜天把掌心放在陳箏的額頭上輕輕地把她推開。
“都是一些沒有用的東西,不值得一看。”幾句話簡單而堅決的打消了陳箏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