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愛著他。”張月晨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問句也不像是陳述句,這隻是她自言自語的肯定句。
“我隻是想要走近他。我總是想要走近他但是卻又不能走得太近,隻能和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因為走得太近會產生依賴然後當失去的時候自己又會心痛不已,而我和韓霜天一樣,失去是我們命中注定的必然。”暮色四合,北京城區的燈光彰顯著現代氣息囂張的亮著,它們點亮了遠處的地平線。
“你將來打算怎麼辦?”
“陪著他,就算他真的不認識我了但隻要我還認識他,我還記得我們之間的記憶就夠了。”
“你對他的愛還真是偉大。”張月晨慘淡的一笑。
“這不是愛,隻是一種倔強罷了。說到底,人的情感本身不也是一種倔強嗎?”
“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還要這樣堅持的和他在一起?”
“因為我依賴他,因為隻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孤獨感才會消失。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隻有相互在一起依偎取暖才能得到心靈上的滿足。”
張月晨無言,她靠在欄杆上把頭盡力的向後仰。
“張月晨,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我認為韓霜天是愛你的。因為他在失去意識的時候曾經呼喚過你的名字,就是你出車禍的那次,其實韓飛和韓霜天就是一個人,也就是說那天救你的是韓霜天。當他被送進醫院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喊過你的名字。”
“你是想告訴我韓霜天真正愛著的人是我?”
“不是的,我隻是認為他對你的印象很深刻。看來在我們三個人之間你才是那個陪畫家走到最後的殺手,而我應該早點退場為你們留下更多的時間去演繹幸福。”陳箏的臉上帶著笑容但她閃爍的眼神中也含著哀傷。
張月晨把手放在陳箏的肩膀上,看著陳箏眼前那張因為哀傷而變得憔悴的臉。
“你們都不知道,我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住在北京的,但是後來我的家裏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爸爸因為藏私房錢想給我媽媽賣禮物卻遭到我媽媽的猜疑,那天晚上我隔著門聽他們爭吵然後是爸爸摔門離開的聲音,第二天當我再見到我的父親時他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有人告訴我說我的父親是醉駕之後發生的意外,但是我不認為這是意外,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天晚上的父親想要死去,結果他就真的找到方法讓自己死去了。從那以後我再沒有和我的媽媽說一句話,現在四五年過去了,有些時候真的想要和她坐下來聊一聊但是卻再也開不了口。”張月晨緩緩增加手掌上的力量讓陳箏注意她接下來說的話。
“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也無法挽救,我們隻能笑著接受結局。《雛菊》是一部悲傷的電影,但是我們不應該讓電影裏的悲傷在我們的生活中延續,我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們也知道該怎麼做,所以不要喪氣。韓霜天因為失去記憶而迎來了新的生命,我們也可以,在這座城市裏,在這繁華的北京城裏我們也可以。”
陳箏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凝望著遠處那座不眠的城市,然後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張月晨。
琴房裏張月晨坐在鋼琴前舒展開十指在琴鍵上彈奏,音符宛轉悠揚令人心醉,她身後的韓霜天和陳箏全神貫注的看著張月晨的背影,但是兩個人並非是肩並肩坐著而是一前一後,似乎不曾相識。
陽光從巨大的窗戶裏斜斜的射下來照在張月晨身上,她彈完最後一個音符之後舒展自己稍稍酸痛的手臂。轉過身,陽光中她的笑臉是驚心動魄的嫵媚。
“從來都不知道你原來鋼琴彈得這麼好。”和高中時一樣,韓霜天臉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知道我身後這個女孩為什麼也在這裏嗎?”
張月晨聽完朝陳箏擺了一下手讓她坐到跟前來、
“這是你的同室女友,陳箏,也是我的好朋友。”張月晨無視掉陳箏臉上的不安,或者說是無奈。
“同室女友?不可能吧。”韓霜天打量麵前的美麗女孩,腦海中卻沒有半點印象。
“是同住一室的女性好朋友,你的父母和她的父親關係很好,所以讓同在外地上學的你們住在一起。”
韓霜天皺起眉毛做出很努力想的樣子但還是搜索不到任何和麵前女孩有關的回憶。
“對不起,我好想失去了很多記憶,所以一時不認識你了,但是這沒什麼,既然現在不認識你了。”韓霜天故意停下,嘴角露出他標誌性的帶有邪氣的微笑。
“那麼我們重新認識不就好了嗎?我叫韓霜天,你呢?”此時韓霜天臉上清爽的表情和那時的他絲毫不差,就好像是十八歲的韓霜天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來到這裏與麵前的兩個女孩重逢,因為這個韓霜天是她們一直所喜歡的那個男孩。
陳箏的表情僵住了,微張的嘴驚訝的凝固,眼睛卻開始濕潤。現在的陳箏應該像以前那樣對韓霜天還是把他當成一個真真正正的剛剛認識的人。
“你好,我叫陳箏。”陳箏想了兩秒又加了一句。
“很高興認識你。”
“韓霜天,你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也失去了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的糾葛,前一秒曾是陌生人的我們經過這一秒的重新認識是否能真正的?”陳箏心想。
窗外的陽光灑在鋼琴上,將屋裏的空曠填上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