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雪劍法是為幽州燕家的家傳劍法,講究奇正相諧,循循而進,乃是燕家先祖某年冬日坐在雪地中,見得滿城風雪絮絮揚揚,漫天直下,無常勢無常形,遂坐地苦思數日而悟。
蘇菏澤不料少女劍法陡換,正中藏奇,奇中有正,一時令他有種無所適從之感,與之相對,一連數日,左支右擋,仍然難免挨棍。他暗中牢記少女所施劍招,每日下午罷戰後,便苦苦思索破解之招,想到忘形處,還時不時揮劍作出姿勢,片刻之後,覺得不妥,又會另換,直到二十餘日後,方才盡數想出這套五十六式輕雪劍法的破解之招。
他並非愚笨,拜入九華學習旭日劍法一月有餘,難有成效,實是因為他未能領悟學習之法,當時隻知一味照本宣科的苦練,隻以為將劍法練得行雲流水即可,卻不知融會貫通,思考破解之法,二是入門時日終究太淺,那批弟子又多良莠不齊,沒有那常與之的對練拆招之人。
與這少女交手,為免挨棍,卻逼出了他的渾身潛力,為了破解少女劍招,他舉一反三的開始自創劍招,雖非是什麼精妙劍招,但也歪打正著,使他潛心苦悟,走出隻知苦練劍招而不知劍意的樊籠。
他不止劍法進步神速,便是內功,也大有進展。每日靜坐練氣之時,體內氣海的真氣,開始還隻是簷角滴水,斷斷續續,到了後來,已漸漸宛如山間小溪,一股涓涓小流在體內八脈間來回流轉。到了夏末秋初之時,終於步入起靈上階。
山穀中除了樹果野菜,沒有其餘食物,那方碧潭中卻有一種魚兒,在水中來去如電,極難捕捉。蘇菏澤每日挑出一會來刺魚,卻都徒然無功,這種渾身剔透的烏鯽,似有靈性,且還敏捷異常,任蘇菏澤在淺水邊刺激的水花四濺渾身濕透。
裴幽看在眼中,嘴角噙笑,漫漫吹響玉簫,卻見潭中魚兒仿佛著了魔一般,“嘩嘩”的爭先恐後的破水而出跳上岸邊,不過才兩三息間,便已有十餘隻烏鯽。蘇菏澤看在眼中,心中既是敬佩又驚歎術道神奇之處,喜道:“夠了夠了。”
當下取劍剖魚,鑽木取火,烤起魚來。他將十餘隻魚分成兩份,烤熟後,便大啖起來,雖無鹽巴調料,但吃久了野果,驟開葷腥,如吃到無上美味,不過片刻間,便將自己的那份吃的一幹二淨。
裴幽見那魚烤的焦黑,本已心存戒心,拾起小心翼翼的嚐試了一口,便“呸”的一聲將那串烤魚扔的老遠,皺眉道:“這般難吃。”自此之後,再也不用術法捕魚。
蘇菏澤無可奈何,又隻得老老實實去每天刺魚,好在內外功夫漸漲,起初十餘天或許僥幸能刺中一兩尾,到得兩月後,每日辯位聽音卻能刺中幾尾,待步入起靈上階境界之後,用劍刺魚已然隨心所欲起來。
日子便如這碧潭清水過得平淡無奇,不知不覺已是盛夏。一日暴雨來襲,雷聲滾滾之時,裴幽突然跑到雨中,對著漫天霹靂厲喊:“賊老天,快放我出去。”閃電不時破空,大雨瓢潑,天地一片藍紫。
眼見唯一鄰居突然得了失心瘋也似,與天作對,剽悍異常。蘇菏澤嚇了一跳,連忙跑出茅屋前去相勸,卻被裴幽猛力推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隻聽她吼道:“不要你管,和你這個傻子在一塊,什麼時候才能煉神,破陣出去。”原來她教蘇菏澤劍法,一是山穀無聊二是想他早日突破境界,到時破陣之時好歹也有一個助力,這日,她衝擊煉神境界宣告失敗,聽得外麵雷厲風行,卻再也忍受不住,衝出去一番宣泄。
蘇菏澤聞言一怔,一時默默站在雨中。
少女對著天地一頓亂罵,忽然卻掩麵跪地泣道:“禦哥哥,快來救幽兒啊……”淚如珍珠,大顆大顆混著雨水落下。蘇菏澤就在幾近,瞧得少女重來未露的柔弱姿態,上的前去隻想撫慰她一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怔怔立在那裏,任那雷嘯雨狂,為裴幽遮住半邊風雨。
裴幽畢竟修習的是術道,不似修習武道之人體健,更何況今日衝擊煉神境界,耗費大半精力,在大雨中淋了一陣,虛寒入體,便昏厥過去。
蘇菏澤瞧見她麵白如紙的模樣,連忙將她抱入石室,燒起火堆,又輸入真氣到她體內,推宮過血,助她驅寒。
裴幽第二日醒來,謝也不道也不見任何感激之色,又複尋常那副漠然。
山中歲月迅疾,夏過便是秋至,秋過便又見冬來。
天上飄起了雪花,蘇菏澤練了一陣劍之後,突然望著漫天飛雪出神,算算時日,自己墜入山穀約摸已近一年時日了。
雖然相比一年前,功夫已是大進,可是困此山穀,又有何用?
身後突然傳來碎步聲,蘇菏澤一凜,隻道是裴幽,卻聽有人奇道:“咦,師傅,這山穀大陣之中,竟然有人。”
蘇菏澤聞言渾身劇震,立即轉頭想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又不幸誤人這幻陣之中。隻見山穀轉角處,行來一老一少,前麵那位少年圓臉細眉,一雙眸子卻入清水般閃亮,令人見之忘俗。
陸書明!蘇菏澤忍不住驚呼失聲,張著口,一時忘了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