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雖如此,這深更半夜的,如何把兩個大活人送出城去呢?正思索間,忽聽門外響起一連串急促的叫門聲。胡廣淩急忙把這夫妻二人藏進手術室,叮囑他們千萬不要出聲,自己則像平時一樣,慢悠悠地走去開門。門一打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胡廣淩在日本留學時的同窗校友--平穀一郎。他身後還跟著十幾名穿著黑色製服、麵色鐵青的日本人。
【未完稿】
燒紅的月亮
1
很久以前,在網上認識一個學習美術的男孩。他時常在博客裏,展出一些精美絕倫的油畫作品。有人物,也有景物。畫風唯美、細膩,栩栩如生。配圖文字具有古典詩詞般的浪漫氣息。這種文藝格調濃重的圈子,總能吸引很多年輕人的目光。點擊率飛速增長。
但是,他和一般的畫家有所不同。每當他掛出一幅新作品時,他都要在色彩豔麗的油畫下麵,貼上一幅名為“時間之眼”的素描本。內容和之前的油畫遙相呼應。若前者是蒼翠欲滴、生機盎然的莽莽林海,後者則是枯枝敗葉、死氣沉沉的陰暗荒原。若前者是流光溢彩、火樹銀花的繁華都市,後者則是萬籟俱寂、渺無人煙的貧瘠小鎮。若前者是風華絕代、豔冠群芳的絕世佳人,後者則是衣衫襤褸、滿目淒涼的老邁婦人。
每每看到此處,我都會感到窒息般的壓抑與難過。那種用鉛筆勾勒出的潦草圖案,充斥著空虛、無助、灰暗、絕望、陰鬱和死亡的氣息。仿佛使人類褪去一切華而不實的驕傲偽裝,直麵鏡子裏的自己是如何的醜陋與淒慘,令人對未來心生龐大而森然的恐懼感。無法逃避,更無法退縮。
我問他,你為什麼總是那樣大煞風景,總要破壞人們心中的美好景致。
他說,美麗的事物總是短暫而匆忙,它們沒有永恒的根基。那是我們第一次說話。我們從來不問對方的身份和姓名。他叫我伯爵。我叫他佛朗。佛朗經常說,人們總是習慣相信眼前的美好,而忘了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有從輝煌走向衰敗的那一天。花開自有花落,相聚還有別離。時間就像一隻目不轉睛的眼睛,它看清了虛假,看清了殘缺,也看清了歲月的殘酷。
這就是為什麼“烏托邦式”的美好願景,總會在時間的注視下,露出馬腳。
我說,這就是你的人生哲學嗎。他說,不!是慘痛教訓。
2
佛朗曾經畫過一幅令人印象深刻的油畫。畫麵中,暗黑色的油墨將天空暈染的深邃而富有神秘感。一個形銷骨立的男人,蹲坐在一塊布滿青苔的石板上,神色漠然地眺望著遠方繁星密布的無垠夜空。一雙充滿希冀的眼睛,仿佛流淌出清冷的銀色光芒,澄澈明亮,讓人不忍注視。
佛朗異常偏愛這幅油畫。把它掛在博客最顯眼的首頁,讓每一個瀏覽者進來都能看見它。
我問他,這個眼睛漂亮的男子是誰。他說,是一個傻子。
他的回答,曾經讓我一度以為,畫中的男子就是佛朗自己。隻不過他不承認而已。
後來,我才知道,那幅畫不止一幅,而是一套有主題的係列作品。名為“月殤”。每幅油畫,都是以那名男子為主角進行創作的。風格上也是一脈相承。畫中的男子變換著各種姿勢、角度,但無一不是仰望星空的姿態。仿佛那是他不可違背的一項使命。
佛朗給男子的眼睛繪出了迷人的光影效果,使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盞盛滿月光的透明玻璃杯。
大概是我看得太仔細吧。我有一天忽然發現,這幾幅油畫雖然都以遼闊無垠的星空為背景,但是,卻沒有一幅畫出現過真正的月亮。連月亮的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