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夏花等軍統南京站的人一回重慶就受到了軟禁,然後接受調查,調查罪名竟然主要都是貪汙受賄。
夏花這一關就是整整四個月,還是上麵有人幫忙的緣故。四個月裏夏花積極配合調查,倒是和調查她的那幾個人混熟了,領頭的也是個少校,本部政治處的,叫霍天鬆。她也能從霍天鬆嘴裏得到一些零散的消息,能大致知道外麵的情況,知道外麵正在談判,隻是好像有些談崩了。
夏花出來後,先去拜訪了幾個老朋友,感謝他們的搭救。不過現在賦閑在家,不能隨意走動,天天沒什麼事做,也樂得清閑,隻是隨時都在關注上麵的形勢。
不管怎麼看,都是隨時都會打起來的局勢。夏花不免有些擔心,而到了重慶之後,也沒有組織上的人再來聯係過她,讓她心中更是有些煩躁。
不說夏花的清閑生活,來看看村上龍介。
村上龍介在夏花走後,基本上都是待在房子裏,周圍居民很少,偶爾他也出去轉一轉。他知道夏花已經回了重慶,隻是沒想到一直都沒有和他聯係,這讓他有些不安。是夏花決定與他斷絕來往,還是夏花那邊出了什麼事,他已經無從判斷,因為他完全被孤立了起來。
村上龍介雖然很謹慎,但也非常大膽。他喬裝打扮後,竟然去圍觀了國民政府正式受降的儀式。他看見了昔日自己的長官們不得不彎下腰向那幾名中國軍人行禮,看見了國民政府軍隊站滿南京城的大街小巷,搬運各類物資,看見了日本軍隊被遣送回國。
村上龍介一行熱淚已經滾了下來,隻是周圍很多人都哭了,沒有人注意到他。他的心情也與這些人完全不一樣。他現在心裏,隻有解脫和愧疚。
趁著這幾天的混亂,村上龍介考慮後沒有按照和夏花的約定老實待著,他去重新登記了身份,領了個新的身份證明。
村上龍介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在等待夏花回來的時間裏,他相信夏花一定會回到南京。至於以什麼樣的身份,村上龍介並不在意。
說到村上龍介的目的,就得從他的身份說起。村上龍介不但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憲兵隊長,還是一個反戰分子。他本身反對這場戰爭,但是身為一名軍人,他無力掙紮,他受過日本良好的教育,懂得服從。隨著戰爭的進行,村上龍介開始有了變化,雖然到了後來殺人如麻,但他也隻殺那些命令要求的目標,他也是有原則的。
無論日本戰勝還是戰敗,對村上龍介而言都是種解脫,但他感受到了中國軍人的頑強反抗,還有中國百姓的不屈服,他逐漸明白日本必敗。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有次任務的失敗是他自己有意放水,結果是幫助了中國軍隊,那是他工作中僅有的幾次失誤,這使他感到恐懼。後來他認識了夏花,他能夠感受到夏花身上的不一樣。再後來,他對夏花產生了懷疑,但是那種懷疑並不確切,直到那天在中央儲備銀行碰到了夏花,他才真正確定,夏花是中國軍人,她是一個**。但是他仍然看不懂這個女人,總覺得她還有更多的不被人知道的東西。他迷上了這個女人。
村上龍介並不怕死,他是日本武士出身,受過優良的教育,擁有對天皇的絕對忠誠,但是這次的戰爭讓他的信仰動搖了,讓很多武士的信仰動搖了。他不願意做無意義的事,在他看來,現在有意義的事就是活下來,他要彌補在中國浪費的這七年。
他參軍來到中國的時候是1938年,那時候他二十三歲,現在他已經三十歲,他決定過完浪費的這七年,有意義地過完這七年,在三十七歲那一年再有意義的死去。請相信,村上龍介並不是苟且偷生,雖然這個想法很不可思議,也很可笑,甚至會遭人鄙視,但是他就是這樣做的。喔對了,在他二十三歲以前,有一段日子是在歐洲度過的,那也是他認為最有意義的一段時間。
村上龍介嚐試著經商,他用手裏的錢開了一間咖啡廳,那是他在歐洲時的夢想。咖啡廳名字叫做櫻花園,他很費心,在咖啡廳裏用了很多櫻花裝飾,也許是想緩解一些自己的思鄉之情。櫻花園咖啡廳位置距離住的地方不遠,而且離曾經的日本司令部很遠,被認出的可能性比較小。這個地方人不算特別多,環境很好,很安靜,很多人也喜歡這裏的安靜,所以客人還是不少,這讓村上龍介很滿足。
夏花被關了四個月,村上龍介這家店開了三個月。這一天,村上龍介注意到自己的咖啡廳來了一位很特別的客人。
這位客人走進他的店裏先是環顧了一周,似乎是在打量環境,村上龍介的一位店員正準備上去招呼,那位客人卻轉身走了。這種情況雖然不多,但是有時也會出現,也許是客人改變了主意,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