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祭唐山(3 / 3)

當天下午,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京津組組長汪成民及成員粟生平呂培苓等人驅車趕往唐山

時年歲的汪成民是世紀年代的瞎蘇生,年月生於上海唐山路,似乎從生那天起,就注定他輩子要與唐山結下不解之緣他坐在車上直沉默不是困倦,而是難以訂虧說的鬱悶。密急的雨點敲打著車窗玻璃,道路兩邊是成群結隊的淋得濕透的避難者。雨刮器吃力地滑動著,把大災難的倆麵會兒揭開,會兒遮蔽二

他淚眼蒙蒙二他的心在顫抖。他能說什麼呢大地震以這種不宣而戰的方式突然襲來,他和同事侗多年來的努力和心頓剛。化為烏有,前功盡棄

越往前走,災情越重,他甚至可以想象得,逃難的災民們如果知道這輛麵包車上坐著的就是分管京津唐地區地震預報的組長,他們將會怎樣蜂擁而上,向他討還失去的切。啊,那情景可想而知。果真那樣,他。陔如何回答人們憤怒的質問和聲討即使大聲申辯:唐山地震跟邢台地震跟海城地震跟以往發生過的地震類型不樣,是難以預報的,可是我們冬力了啊十年來我們直注視著京津唐帶但是,滿腔悲憤的人們會聽嗎會信嗎

汪成民喟然長歎,從十年前的邢台地震開始,地震丁作者天也沒有放鬆過對華北,特別是對京津唐地區的監視。這地區,是全國範圍內地震專業隊伍最多觀測網點最為密集的地區。我們早就預感到華北大地下麵潛藏著個巨大的震魔,緊緊盯了它十年,捕捉追蹤了它十年,眼看就可能抓住它的尾巴了,可是狡猾的震魔像白骨精似的變著妖法從人們的監視中偷偷溜走了,顯然它蓄謀已久,偏偏就在我們多次召開震情會議和重點考察的地點唐山,製造了這場慘絕人寰的大劫難

時近黃昏麵包車過了豐潤,前麵的路全被震壞了,擠滿了大小車輛和逃難的災民,幾乎個個顯得麻木果傻,,他敢說,他自己和許許多多獻身地震預報事業的同事們絕非是罪惡之人,可是現在,他感到身上已經背上了沉重的罪孽,而滿腹的委屈和苦衷卻無法訴說。麵包車停了下來,打聽去唐山機場的路,那裏已建立了抗震救災總指揮部。

他看到個穿著破破爛爛公安製服的中年男子,就走過去詢問。那人反問,你是幹什麼的汪成民不小心競脫口說出足國家地震局的。那人下子從腰裏拔出手槍,頂著他,吼道:我崩了你你們地震局是幹什麼吃的

車上人見此情景,趕忙下來勸解,說他是幹具體工作的,不是領導。那人說,我老婆就在那兒,先拉人汪成民說,我們來是監測地震,搞地震預報的。那人說,地震都發生了還搞什麼預報汪成民說,我們還要監測餘震哪。那人說,人都震死了,再來餘震還怕啥汪成民說,這車上裝的是儀器,要趕快送到指揮部去。那人說,什麼指揮部救人要緊汪成民說,我們不知道哪兒有醫院哪那人不耐煩了,罵道,他媽的,你拉不拉不拉,我就開槍了

隻好聽從。

就這樣,在第個死亡之夜降臨的時候,國家地震局派往唐山監視震情裝有儀器的麵包車,拉滿車傷員,在無路的廢墟上顛來簸去,徒勞地尋找醫院,汪成民等人就和那些奄奄息的傷員擠在起,耳邊聽著呻吟,衣裳沾上了鮮血

就這樣,在第個死亡之夜降臨的時候,汪成民和同事們淚眼汪汪地看到了個夷為平地的唐山,個痛苦呻吟的唐山,個屍橫遍野的唐山:

夜幕中的唐山,被片死寂的漆黑籠罩著,成為地球上最大的墓場麵包車到達指揮部後,汪成民通過電話向國家地震局提:封存所有資料,以備審查。

在指揮部召開的次會議上,馬家溝煤礦的馬希融被請來參加會議。馬希融講著講著就把母親的衣抖了來,哭訴說唐山地震前他是有預報的,可是沒有引起重視。當時是狂戰民主持的會,立馬就圍上來群人,不由分說,衝著汪成民又打又踢汪成民躲到桌子底下,幸虧幾個解放軍戰士聞聲趕到把他保護起來,不然他不被揍死也得被打殘

筆者與汪成民教授在中國地震局的個會議室和鑫字賓館的客房裏訪談過三次。年逾古稀的他對過去的切記憶猶新,尤其唐地震前後所經曆的事情依然曆曆在目

他說,世紀年代初,他作為中國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的研究生從蘇聯留學回來,白邢台地震的第二天(年月日)到地震現場,從此再也沒有回本所,他戲稱上了賊船再也下不來丁。他曾八次受到周恩來總理的接見,其中五次是麵對麵交談。周恩來說他是小老鄉,又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要像蜜蜂采花粉樣,釀地震預報之蜜。

他說,唐山大地震漏報了,些人就議論說我這個震情分析組是幹什麼吃的,我等於成了替罪羊了事實都在那兒擺著的,我是傾盡全力了我想,唐山如果沒死人,這事很容易說,因為地震界知情的人都知道震前的爭論,這本是學術之爭,很正常的事。但是唐山死了多萬人,人們就不敢提過去的事了

他和同事們在唐山地震現場沒耳沒夜地十了幾十天,饑餓焦渴悲痛苦悶漫罵與毆打,時時地包圍著他們,進攻著他們,壓榨著他們。他們惟的感覺是自己還活著,完好地卻很悲哀地活著。既然還活著,就隻有默默地承受著這切,,也就在這承受著巨大痛苦和悲哀的時刻,他們又得到了毛澤東與生長辭的消息,他們不得不從唐山撤回來,在單位搭起的靈堂裏,向偉大領袖揮淚告別。

唐山地震周年之際,諸多媒體記者們對他進行圍追堵截,輪番轟炸,以熱炒唐山地震為看點,要他這個當事人的活口他大病場,患腦溢血住院個多月方才轉危為安。為了以正視聽,不再以訛傳訛,他寫封公開信,對些媒體報道的嚴重失實甚至歪曲之處予以澄清

大地震後,河北省地震局率隊赴唐山的苗良田和羅蘭格,直在那裏了三個來月,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兩個頭頭兒。

羅蘭格回憶說:震後第四天,我們向北京軍區彙報,副司令員肖選進副政委萬海峰等首長先不問有什麼震情,直問我有什麼困難。我說最大的困難是通信聯絡不上,下麵網點的資料收不上來肖選進說:今晚點,通信人員會到你那裏報到,而且還會專門派個參謀費鵬年守著,費鴉年當時就在首長身邊,他問到時找誰接頭,肖選進抬手指著我說,就找這個光膀子的小夥子

停頓片刻,羅蘭格接著說:還有次,我和查誌遠汪成民等人,向中央慰問團陳永貴副總理彙報。陳永貴聽完彙報後說,你們不要背巴想包讞,唐山死了這麼多人,些群眾有氣,是可以理解的。搞地震跟打仗樣,甚至比打仗還難,有勝利也有失敗,要勝不驕敗不餒才行啊當時我們聽了都感動地流淚了

去個來月杏無音信,與外隔絕。突然有天,羅蘭格接到省局值班員劉慧彥打來的電話,說他的妻子從老家河北藏橋公社小學寄來了封信。羅蘭格就讓劉慧彥拆信念給他聽。信上說,震後有傳言,搞地震的人員都被抓了起來,羅蘭格也被抓起來了,該判刑的判刑,該槍斃的槍斃,不知此謠傳是真是假:羅蘭格隻好請劉慧彥替他寫封回信寄往老家。劉慧彥把信寫好,特在收信人欄裏注上羅蘭格家信幾個字。學校收到了信,卻無法找到收信人,於是就把學校的廣播打開了:羅蘭格家信羅蘭格家信請來領取請來領取在學校執教的妻子聽,嚇壞了,當場差點兒暈過去,還以為來了遺書,打開看才鬧清楚。後來,羅蘭格去北京彙報,在街上撿了張紙片,才正經往家寫了封信報平安。

羅蘭格回到河北地震局,人都變形了,門口值班人員不讓他進,好說歹說才進來。很多人他都認不出了,周圍出現了不少新麵孑,冷冷地看著他。他深深地倒抽口涼氣,感到從未有過的冷落。

原來,局裏已經大換班了,劉長垣局長已被免職,發配到省農委下屬沼氣辦公室,當個趴末兒的副主任二他在來省地震局任局長之前是省郵電局負責人,人稱劉聾子這跟他的戎馬生涯有關。整天跟炮彈打交道,耳朵被震聾是常見的事,跟他說話要貼近他耳根大聲喊,方能聽得清楚些。就是這個劉聾子,為郵電局發明創立了京津投遞法,快捷高效,大大縮短了郵件投遞時間,被郵電部認證後向全國推廣郵電部領導看到這位當年的炮兵師長虎落平陽,在沼氣辦無所事事,感到太可惜了,就通過番交涉,把他調到天津市郵電局當黨委書記兼局長,他直在此崗位上千到退休。唐山地震十周年時,他應邀參加紀念會,走進會場,全體起立,掌聲經久不息,那場麵,十分感人

每天夜裏要服三片安定才能人眠的國家地震局局長劉英勇,徹底被大她震的浩劫和政治的高壓擊垮了。他甚至把寫好的遺書放在枕頭邊,悄悄把當年劉誌丹獎賞給他的支珍藏在小木箱裏的德國造的駁殼手槍,擦了又擦,然後壓上顆子彈但是,他幾次舉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卻沒有扣響扳機,放下了,他狠狠地罵自己,劉瞎子你個混蛋,你不能這樣死你這樣死得太窩囊,太窩囊啊有天夜裏,他夢魘般地喊:周總理,周總理,快救我呀身冷汗。他久久地凝望著周恩來的遺像,潸然淚下。

他生戎馬倥傯,出生人死,雖無暇顧料小家,但對收養的女兒十分疼愛被周恩來點將轉行後,長年累月出外考察,回來時總不忘給女兒帶些吃的玩的小零碎之類。唐山地震後,他形容枯槁,精神恍惚,每次像提審過堂似的向國家領導人負荊請罪回來,他都東倒西歪,像癱樣陷進破舊的沙發裏,許久不能醒來。女兒撲到他懷裏,哭泣說:爸爸,你醒醒,你不要這樣,你不能這樣啊你跟劉西堯胡耀邦汪東興這些叔叔伯伯們說說,二他們來幫幫你呀要是坐牢我替你坐,要是槍斃我去赴刑場

老紅軍劉英勇醒來了,支起身子,抬手擦去女兒臉頰上的淚珠,對女兒說,孩子啊,爸爸隻是時心裏難受,現在好多了,爸爸會像周總理給爸爸起的名字樣,英勇頑強地活著,活著爸爸跟你的那些叔叔白伯們都說了,可他們的處境也都不好過呀,他們也都這樣勸我,鼓勵我,要英勇頑強地活著,活著

這時的劉英勇,什麼都沒有了,女兒是支撐他活下來的惟信念和精神支柱。他被免去國家地震局局長職務後,澗到農墾部任黨組成員,後來就退休了。在個靜悄悄的黎明前,這位身患多種疾病的老人靜悄悄地離開了人世

國家地震局黨的領導小組組長胡克實,在唐山大地震發生不到兩小時,就從北京東城區趕到了片混亂的地震局。可是,他此時隻能坐在牆角,沒有人向他請示彙報。他甚至走過去問:我能幫助做點兒什麼但他什麼也幫不上。這並非是人們的疏忽和遺忘,因為他已經靠邊站了他年月出任國家地震局黨的領導小組組長

年月,茌中國科學院召開的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大會上,有造反派在點名批判胡耀邦李昌等人的同時,也把他捎帶了進去。原因是,文革前,他和胡耀邦胡啟立並稱團中央三胡,文革開始,三胡就成為被打倒的重點人物。直到年,胡克實才複出,後經周恩來批準,擔任國家地震局黨領導小組組長,劉英勇任副組長兼局長。半年來,和胡耀邦李呂樣,胡克實被剝奪了領導權力,糾纏他的是無休止的批判會檢討會反省會,每次都要與鄧小平的右傾翻案風掛起鉤來,好像他真的就是鄧小平的黑線成員

他憤懣無語,更憂心如焚:中國,風雨飄搖的中國,在年的夏天,已經走到了什麼樣的邊緣政治的霹靂閃電,仿佛與大地震的災難遙相呼應,勾結而至,重重疊壓,使當代中國在世紀年代上演著這幕幕天災人禍的悲劇。

在人聲嘈雜而忙亂的地震局防震棚裏,胡克實找到了份屬於他能幹的作:傳接電話,糊信封,打掃衛生,送開水

萬馬齊喑究可哀,革命填滿了所有的空間他知道,他的命運,劉英勇的命運,上上下下從事地震工作者們的命運,都和國家的命運民族的命運緊緊地拴在台戰車上了,,政治判決你有罪,你就罪不可赦;判決你去死,你就死有餘辜

戎馬倥傯性情剛直的局長劉英勇想不通,他這個儒雅斯文理論造詣頗深的黨代表更是想不通:這是怎麼啦為什麼會這樣他曾懷有的捕捉大震的雄心被粉碎了,老伴兒就勸導他:國家主席劉少奇不早就被打倒了嗎鄧小平剛複出搞整頓又再次落馬,還有那些締造共和國的老帥們不都靠邊站了嗎你就忍著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啊,是誰跟中國開了這麼個如此殘酷的玩笑是大自然,還是我們自己本身憲法即國法,可是眼下還有國法嗎國法既保障不了個公民的人身權利,也保障不了國家主席的尊嚴啊,有誰能解開這個當代中國政治發展的死結我們已經為此付出了昂貴的學費

曆史顛倒了,人民沉默了。個共和國主席的命運,是足以代表個時代的命運的。但是,當法律不能保護個普通公民酌時候,它最終也保護不了個共和困主席。劉少奇的白骨,把動亂的慘烈和時代的悲劇揭示得無以複加,領袖和人民共同參與導演了世紀中國的這幕悲劇。這是個民族的整體悲劇。

後來當選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的胡克實,在談到唐山大地震的教訓時說,當時間進入年的時候,國家地震局處在種雙重緊張的狀態之中。是京津唐渤張這個中國的京畿腹心地帶有可能發生破壞性地震的危險性,使主管地震作的專業部門感到擔子之重,責任之大,從作到心情都處於種高度緊張狀態;而另種緊張來自政治運動,使他們既不能聚精會神地抓業務,又不能放下業務專門搞政治運動,對某些前兆與預報意見沒能予以充分的重視。

在他靠邊站的那些日子裏,他深深陷入對那些飲恨唐的地震工作者的理解之中,盡管是在那個畸形的年代,是在那個所有人似乎都變了副模樣的年代,巨大的星球也不會因為中國正在地球某個角落的窮折騰而停止轉動,它孕育的大地震,按照它的生命節律隨日寸準備暴發。而成千上萬的地震工作者,那些忍辱負重的中國知識分子仍在艱辛地探索著,拚搏著,奔波跋涉著二對於華北地區潛伏著的這個大地震,他們已經追蹤了那麼久,那麼久他們百倍警覺,枕戈待旦,從判別方位到概略瞄準都準備好了,可是當全神貫注屏住呼吸舉槍欲射的時候瞄準鏡巾卻看不清那個狡猾的魔鬼了。它藏在哪裏呢它會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是晚上還是白天,突然躥出來興風作浪看不真切,看不真切啊他們隻能寄希望於再捕捉到些臨震前兆異常(而異常並不是地震前兆的同名詞),特別是有感小震,像海域那樣,如果開始出現小震鬧,再緊急動員防震避險,還是來得及的。這是最後的線希望了可是,誰能料到,唐山根本沒有重複海城的發震過程。之前近個月裏,唐山地區微震皆尤,異常平靜。而在月日,最後次彙報會之後僅十幾個小時,唐大地震在沒有任何有感前震的情況下突然暴發,

慘。敗。

新中國防震減災史上的滑鋏盧

曆史該如何砰價這場以慘敗告終的搏鬥曆史又該如何評價這些以慘敗告終的搏鬥者

胡克實說,曆史會記蕾他們,應當把這段真實的曆史留給後人。

中巴黨史出版社年月出版的《紅星照耀的家庭》書,駑載了同榮鑫之子圈少華撰寫的回憶文章,文中寫道:

從年下半年,我家牆壁上就掛起兩張地震形勢圖,父親回家經常研究地震局的材料,:在邢台地震和渤海地震後,大多數專家認為遼南年內無大震,有的認為有至級地震,北京地震隊的耿慶國主張兩年內遼南將發生級以上地震。耿慶國是中國科技大學地球物理係地震專業的畢業生,周總理在年春節曾與耿慶國及兩位留蘇學生徹夜長談,囑托他們投身研究地震預測耿慶國總結我國西周以來幹旱和地震關係的曆史記載,提出旱震理論他發現

年華北和渤海地區出現百年不遇大旱,構成級地震或兩組級地震的物理背景,三個特旱區個在遼南帶,個在河北唐山灤縣帶,個在石家莊邢台忻縣帶,於是他在年月日寫報告作出級以上地震的中期預報,:

時任地震局黨的領導小組組長胡克實同誌向我父親報告後,我父親年月日親自到地震局參加地震形勢會商會。他特意把幾位持不同觀點的專家請到另間會議室裏專門聽他們的意見交鋒。為了深入了解耿慶國預測的依據,他讓耿慶國帶上觀測數據計算公式和地圖等全部資料到家裏詳談。當我父親了解到耿慶國對河北南部及山西交界帶的特旱區已發生過邢台地震,再次強震並無把握時,父親在寫給國務院的報告中刪去了這個危險區,正式作出遼南扣唐山地區可能發生強震的中期預報,並成立了京津唐張協作組和渤海協作組,以加強對這兩個危險區的短臨監測。

我父親月日簽發了科學院給國務院的報告,介紹了地震專家的三種意見,提出立足於有震,提高警惕,防備級以上地震的突然襲擊,切實加強幾個危險地區的工佧他還向主持國務院日常工作的李先念做了口頭彙報和說明渤海地區協作紐主要由沈陽地震大隊和遼寧地震辦公室開展短臨監測,我父親在海城地震前幾天派地震局長劉英勇到現場考察並組織群眾避震。當時天寒地凍。怕群眾回家,要求基層放電影吸引群眾到野外。年月日海城級地震雖然造成大量房屋倒塌,但是人員損失不大:,

海城地震之後,各地天天報來情報,如唐山化肥廠發現地光,通縣井水含氡量變化等。父親每天都仔細聽仔細看。後來耿慶國經動態清樣報告京津唐張帶直到山西介休,旱情還在繼續擴大。父親已於年月到教育部上任,但科學院的工作時還交不出去。直到離任前,他的臥室都掛著地震圖,每天對著地震圖看震情簡報在離開科學院前他親自簽發給國務院的最後份報告,再次強調京津唐張至年內可能有級以上破壞性地震。可惜在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運動中,地震局的造反派批判京津唐張協作組是周榮鑫搞的條條專政,使協作組名存實亡,陷於癱瘓。

年月日唐山發生級地震,同天灤縣發生級地震,傷亡極為慘重。我父親當年月已經被四人幫迫害致死,沒有見到唐山地震父親周榮鑫親臨第線聽取科學家的不同意見,由科學家作出預測,政府作出預報這是條重要的經驗,也是地震預報取得成功的保證。那個梅老太太還活著嗎拉出來槍斃她九次

有關唐山大地震的熱炒,對當時的國家地震局專業部門人員的打擊,對參與京津唐震情分析預報人員的打擊,尤其是對分管首都圈的分析預報室副主任梅世蓉的打擊是沉重的。她所遭遇的種種非難,尤其是某些紀實作品文章和某些媒體網絡對她的攻擊歪曲和詆毀,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然而,這位女科學家還是以她人格的力量尊嚴和魅力,如此忍耐如此堅強地活下來了。

年月日,在她壽辰之際,中國地震局以《中國地震預報探索壁梅世蓉教授從事地震丁作周年學術研討會》為題,向她祝賀生日,來自科學界地震界以及社會各界的人們,懷著對這位女科學家的欽敬之情參加了這個研討會。

中國科學院院士馬瑾說,當年在蘇聯留學期間,我曾給梅大姐起丫個外號:固體分子,因為她是學固體地球物理的,我是學地質的。她輩子走了條充滿荊棘和坎坷的探索之路

陳運泰院贈送她副對聯:壽比英萊蔓(發現地核的女科學家,享年歲),功追張平子(張衡字平子)。

陳顳院士石耀林院士等科學家稱她是中國地震界的居裏夫人他們說,為什麼個儀器在同個地方記錄的曲線不樣科學上不能時事論英雄。現在,人們試圖用地震波給地球做超,因為地球內部的不可見性是地震預報諸多困難中位居首位的難點,而正如著名地震學家加裏津所言:地震是刹那間照亮地球內部的盞明燈。地震波是惟能穿透地球的種信息波,它所攜帶的來自震源和地球介質的豐富信息,為我們克服這種不可見性提供了重要途徑。但地震波是否是揭開地震神秘麵紗的本質特征它與電波光波音波有怎樣的速度比又有怎樣的不同人們現在還不能判定,何況多年來我們的經驗預報物理預報乃至統計預報,其難度不言而喻。難能可貴的是梅先生直堅忍不拔忍辱負重地堅持地震預報的探索,不放棄,不拋棄,路艱辛地走到今天,她的成與敗,是與非,曆史自有公論。

天津市地震局原分析預報負責人中國地震局研究員張肇誠說,嚴謹認真實事求是,是梅世蓉教授的貫作風。年月日至

日來北京參加京津唐地震形勢會商會,她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們那時是主震派,她不是不支持我們的觀點,而是要我們嚴密監測,排除幹擾,還想辦法給我們調配好的儀器。唐山地震沒能預報戍功,些責難和罪名紛紛砸在她頭上,這麼多年了,每次我們都為她擔心,而每次她都頑強地走過來,走過來了

車時教授說,梅老師的人格魅力和嚴謹的科學精神,激勵著我們迎接新輪地震高潮期的到來

中國地震局原局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陳章立,以《學習梅先生地震預報學術思想的幾點體會》為題,講述了梅世蓉作為新中國最早從事強震前區域地震活動特征研究的學者的主要觀點和貢獻。陳章立由此談到作為個真正的有良知的科學家應具有的品格和責任:品格與責任既是個抽象的概念,又是實實在在有著豐富內涵的概念。在梅先生身上,在她半個多世紀的科學探索中,向人們展現了個真正的有良知的科學家的道德操守和業務素質那是種令人高山仰止的偉大襟懷,

是啊,在科學家的軀體裏,應當流淌著道德的血液。

其實,筆者在與各省市地震部門的專家學者以及熟知梅世蓉的人們交談時,曾談到海城地震鬆潘地震,尤其是唐山地震,他們對梅的評價是:她是個不為個人而活著的人,她把自己的青春智慧血字和淚水都傾灑在中國地震預報探索的事業上了他們還說,唐山地震後,參與京津唐地震預報的人員曾長期不被社會理解,他們甚至像新中國成立前從事地下工作那樣不敢公開暴露自己的身份。無疑,社會民眾對地震預報的期望值太高了

讓我們走近這位女科學家

年月日上午時,小小的會客廳,沙發很老舊。年近八甸的老人,頭華發,自得幡然,向得令人起敬聽人講她比兩年前消瘦了很多很多,像患了場大病。她的老伴兒中國地震局原副局長林庭煌,坐在屬於他的那張頗有年頭兒的三屜桌前,戴著副不知多少度的老花眼鏡看報紙看到我們進來,他隻是從鏡框上方瞅了我們眼,點點頭,然後繼續看報紙我們並不知道,這是我們看到他的最後麵。不久,便聽到了他去世的消息。他當時已經行走不便,耳朵也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了,所以更能靜心地看資料看報紙。梅舭蓉說,我們談,他什麼也聽不到。

梅世蓉記憶力驚人,思維依然敏捷電許是唐山對她來說太深刻了,電許是地研究唐山太久了,大地震雖然已過去了多年她的回憶卻仿佛還在昨天

說起唐山大地震,外界直不理解,有磐人直到現在還在追問,為什麼海城地震預報成功了,庸山就不能成功好像是說,海城成功了,其他地震都要成功。海城地震預報成功,確實給人產生了種錯覺,認為中國的地震預報過關了,成功的鑰匙就在我們手裏攥著哩,到時打開,就大功告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該多好啊別說我們手裏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把這樣的萬能鑰匙,即使有了鑰匙,你知道開哪把鎖嗎況且那鎖藏在哪裏你還沒找見啊

當時有這樣個認識:個地震表現出來的特點,在別的地震也定會重複,你參考了比如邢台海城的經驗,就理應報出唐山地震。實事求是地講,唐山與海城很不樣,臨震前兆表現出來的特點差別很大:海城地震前最突出的臨震前兆是前震,小震鬧,大震到,這是從邢台地震總結來的經驗。再有就是出現了很多宏觀異常,比如動物異常地下水異常等等,所有這些短臨前兆乎是邢台地震的個翻版

而唐山地震前是以高度平靜為特征的。唐山地震我研究它年了,它到底是怎麼列事啊在認識上學術:都有了些看法些解釋。小震鬧大震到,可它不鬧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天津的寧河到唐山的灤縣,這樣個東北向的區域裏高度平靜。

唐山地震後,我們組織了近百人去考察總結目的是要把這個震型查清楚,搞實在,到底是不是我們的數據處理有問題。查原始資料,查地震記錄,結果查了三四個月,查小了三個小小的地震,還都是級以的,隻有台微震儀記錄到了。等前震,沒有;再等宏觀,也發現得很少,不像邢台海城出現的那樣多。

耶些天,我給河北省地震局分析預報室的負責人胡長和打電話,詢問有沒有臨震情況,她說她也幾乎天天跟唐山地辦打電話,問他們有沒有臨震異常現象,結果都沒有什麼收獲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在外圍地看到個別的突發性異常,就希望能捕捉到更多的臨震異常。到了月旬,我們才發現廊坊水氧異常,就趕快派人去落實,但它隻是個點,你能單憑這個點來報地震嗎於是京津組的同誌在汪成民帶領下在唐山帶跑了很多台站。還有河北局派出地震地質考察組,在唐山了解情況的六位同誌全遇難了。還有國家局的群測群防經驗交流會,還有河北局的些會,都是在唐山召開的,你能說不重視唐山嗎

月日汗成民向局領導彙報時就說,目前臨震異常還比較少,還沒有發現太多的臨震異常。就提到個廊坊水氡,這是實際情況。那就馬上派車,我督促的,趕緊去落實情況。在此前也發現了些情況,比如昌黎電阻率,震後才確定那是地震異常,地震前並沒有確定是什麼幹擾了大家的判斷就是漏電問題。漏電是人為造成的,不是大自然的問題,所以找不出幹擾的就是廊坊水氡。

另外,地震前還有個異常不好判定,但這個事是不能回避的,那就是馬家溝煤礦群測點的馬希融,他所監測到的異常很突出形變電阻率下降了這個異常按當時的認識來講是不可思議的二那是在礦井裏安裝的儀器,這樣個異常量,大大超出了人們想象的程度,它就令人難以置信了,當時專業人員就懷疑這種異常是不是真的。同時專業人員也到了劉與武負責管理的勝利橋,那裏也有地電觀測,是專業台站,觀測的結果沒有變化。你怎麼判斷個變化超出想象,個不變化,你相信哪個而且不變化的是專業台。在當時誰能把這個事判斷出來搞專業監測手段的人做不來,局長做不來,更高的人也做不匕來除非他先知先覺,馬後炮,誰都能放,管用嗎

還有地震地質大隊和北京地震隊提出的震情預報意見,並不是沒引起我們的重視,而是不確定的岡素太多了,要麼震級小,級左芋;要麼範圍太大,京津張或寶坻樂亭及渤海地區,所以年月份的日子很不好過,會兒這兒變,會兒那兒變,開會就爭得塌糊塗,意見分歧蠻大,隻好給局長彙報。局長們說:那怎麼辦你們又拿不出個明確的意見。在這種情況下,誰能拿出個明確意見

庸山地震之前就是這種情況,異常確實有,變化也有,但那些異常是多大地震的異常不知道:大灰廠在北京西南雲崗帶,昌黎在渤海邊,這麼大片京津唐,異常有點,即便說這是地震異常,地震在哪裏汪成民在局長門口貼出大字報,把各家的意見列來,這是事實但是沒有個集中的地區,他作為京津組組長很辛苦也很為難,要加強作總要有個集中的地點,隊伍往哪裏去在這種情況下,能采取的措施也隻有哪裏現情況就趕緊去落實,當時要是向領導提出派隊伍去唐山,你根據什麼唐山又沒報警,唐山要是報了,我們也就派隊伍去了:,並且汪成民率同事們幾次赴唐山,深入到幾十個專業台站和群測點,幹什麼去了不就是收集地震前兆異常嗎

有記者作家采訪時問我,唐山大地震漏報,是否跟唐山屬於首都固有關我說,首都圈的地震預報不是那麼容易的,顧慮很大,不是高精度的預報,誰都不敢報。為什麼那些成功的地震預報都在首都圈以外所以就奇怪了,首都圈的地震台站最多,研究力量最強,曆史最悠久,資料最豐富,可是,偏偏就在首都圈裏,大白然跟人們做了次殘酷的遊戲,釀成場空前的大災難

有人問我,當時的思想負擔是不是特別重我說當時最主要的問題還是看不準,,不是感覺到有個大地震要來不敢報,當時沒有看出來是大地震。我沒看來,別人也沒看出來呀

唐山地震後有傳言,說中學生都報準了大地震,可為什麼國家地震局沒有理睬以此有人便追問到與唐山生死存亡最關鍵的事,比如

年月日國家地震局在唐山召開京津唐渤張群測群防經驗交流會,唐山二中田金武老師在會上發出了地震警報:年月底月初,唐山地區將發生級以上地震,有可能達到級。唐山八中學生張仁英,在業餘小組觀察地應力變化,也曾作月底月初渤海北部有大地震的預報,像這樣的地震警報,國家地震局難道不知道還有年月國家地震局在山東濟南召開華北水化學地震會商會,唐山市地震辦公室負責人楊友宸在會上提葉:唐山在近兩三個月內有可能發生強烈地震。還有山海關中的呂興亞老師樂亭紅衛中學的侯世鈞老師,他們都有書麵預報意見,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都收到沒有

我的回答是:以上這些預報意見,國家地震局分析預撮室沒有收到過,沒有任何人呈送給我。我如果看到了這些,肯定會引起注意的

造訪者窮追不舍,又接著往下追問,看樣子非要查個水落石出才罷休說既然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沒有收到這些預報意見,那到底哪個環節卅了毛病呢聽說當時有規定,級以上書麵地震預報意見要層層往上轉,是不是在這個轉來轉去的過程中轉丟了或是被哪級的有關部門有關人員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認為是群測點報上來的而不屑顧卡扣了沒引起重視忽略了扔到字紙簍兒裏啦

我說,這個你問我,我還真回答不上來我們隻跟河北省地震局分析預報室打交道,主要是專業隊伍。專業隊伍和群測群防是兩條線。這跟當時的體製有關。盡管如此,也不能說是專業的瞧不起業餘的,洋儀器看不上土儀器。唐山地震前,我們派了那麼多人到那麼多不管是專業的還是業餘的台站收集情況,如果真有多個群測點在震前的時間段裏,有突出異常的資料並作出強震預報,如果我們知道的話,定會特別重視的,唐山也許會成為第二個海城,這正是我們苦心經營苦力追蹤苦苦期盼的啊起碼向唐山人民打個招呼是有可能的。那唐山就會少些孤兒,也會少些截癱

講到這裏,梅世蓉老人淚流滿麵。可以看出,多年了,她心裏承載著怎樣的痛苦和折磨啊

按說,作為名物理係的高才生,她完全可以在經典物理研究領域裏建功立業,功成名就。然而,她拋家舍業,走南闖北,將自己的生都交付給了地震預報事業,交付給了這個充滿艱辛與風險的事業

多年來,唐山大地震猶如座沉默的冷酷冰山,佇立在人們視野的天際二很多的人們隻是站在遠處窺視它,嘹望它,感到它高深莫測;也有的人被它吸引著誘惑著,大膽地走近了它,但也隻是看到了冰山角,或是懷著窺斑而知全豹的心理,發現了幾片樹葉便宣布說這裏曾是片森林。然而,在它沉默的冷酷的表情後麵奔湧著翻騰著是怎樣熾熱的岩漿

她緩緩地緩緩地站起來,從書櫃裏拿出部厚重的書贈送給筆者,說:你看看吧,這是我主編的《年唐山大地震》

唐山大地震後,國家地震局動用了八個省市的地震局和九個科研機構,還有大批料學家,投入了對唐山大地震的全方位研究。按照梅世蓉的說法,力爭在下個類似唐山的地震發生時,我們不能重蹈唐山漏報的覆轍,不再重演唐山大地震的悲劇,這是對唐山大地震最好的紀念。為了實踐這諾言,她以年近花甲之身主編了這部長達萬字的書,並親自撰寫了《問題與啟示》章,圍繞地點震級時間這三要素,剖析了唐山大地震的複雜性和未能預報的教訓,表達了位科學家尊重科學的良知與心聲。她寫道

以往常從大斷裂的交會部位,斷層的拐彎端點等地方去尋找強震地點,而唐山地震表明,這種方法值得改進唐山級地震的震中不在深大斷裂上,而是在個並不引人注目的唐山斷裂帶上。顯然,用上述方法看待唐山,唐山不可能被劃分為具有強震危險的地點。

唐山地震預報失敗的教訓之,是震級判斷與實際相差太遠,如果說震前在地區上從大的方麵看還有所估計的話,在震級上,可以說是完全出乎意料震前的地震地質工作沒有指出這個地區可能發生級以上地震,曆史地震資料的分析也未指出這種可能。對於已經出現的係列異常現象,震前又缺乏認識,對趨勢異常的幾次大轉折也做了錯誤的判斷結果將完整的異常過程切成數個時段,大範圍的整體異常被解成數塊,分別當做別處已發生地震的反應,預報了些客觀上後來沒有發生的中強(至級)地震,而未報出唐山地震,教訓是深刻的

對於強震時間的預報問題,不認識短臨前兆又是個重要原因

當梅世蓉寫下這些以喪失萬條生命為代價所換來的慘痛教訓時,她內心的悲痛與煎熬是可以想見的。

人生幾度有顏開,風雨逼人世上來二個人最質樸的表露,毫無顧忌地自我剖析,勇於擔當而不藏奸耍滑推諉躲避,真誠的渴望和無可言狀的內心獨白,或:是這個躁動不安的世界最動情的篇章。

切科學家社會學家和文學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什麼是對人類的尊愛和悲憫博愛和悲憫情懷,是他們的宿命與歸宿。少了博愛與悲憫,少了真誠與拯救,步了尊嚴與人格,切家們的存在以及他們的發明成就和榮耀都失去了意義:大凡部或項精品成果的問世,都是種智慧的較量意誌的較量心靈的較量,都要經受精神煉獄與。淚的洗禮,都是悲憫情懷在其靈魂深處次次最殘酷的掃蕩,種久久的永無休止的苦痛

談起自己走過的人生曆程,她競如此簡括地寥寥數語閃而過我這輩子隻做了件事,就是地震預報的探索與研究。我今年歲了,老了,但是對地震預報,還是割舍不下,割舍不下啊我年月日出生於四川省廣安縣,

年重慶大學物理係畢業後,分到中國科學院地球物理所(當時在南京,年遷北京),八個人分到那裏,七個人在武漢上岸,我個人順江而下到南京,在李善邦老師指導下搞地震研究,從頭學起傅承義先生想讓我搞地震理論,李先生叫我搞地震研究,幹就是四年。年月去蘇聯留學,地球物理研究生四年,回來又在李先生手下搞地震研究。年聽說國內為要不要搞地震預報開展了場大爭論,傅承義不同意,認為科學條件不具備。於是去蘇聯考察,我給他當翻譯。文革開始,有人就批他反對地震預報,批得死去活來二

年月日,廣東河源縣新豐江水庫發生級地震,後又發生級地震,周總理指示建立地震台網,許紹燮(中國工程院院士)和張奕麟兩位總工搞出了電子管地震儀到了年大三線建設,中國科學院成立西北地震綜合考察隊,我任隊長,郭增建為副隊長,考察祁連山昌馬地震烈度,並在那裏建立了地震觀測台網。年我從大西北又去了大西南,組建成立雲南地震研究所,年初我回到北索,我和李善邦先生等四人提出搞地震預報的建議,並向中國科學院寫了報告,我起草的,這是那年春節的事邢台地震剛發生,我和林庭煌起就要出發周總理說,你們不能全去:我就被留下了後來有人說,我不願意去。我說,你去問周總理,看是我願意去還是不願意去月份召開科技大會,國家科委副主任武衡致開幕詞,我代表邢台地震考察人員作大會發言就這樣,中國的地震預報匆匆上馬了:魚目混珠,盲目樂觀,哄而起。今天看來,當時的些做法很原始,些想法也很幼稚,但畢竟是起步了,不可能切都準備好了再開始,因為邢台已經預示著地震活躍期到來了。為了摸索經驗,年月,我們在新疆的喀什阿克蘇建立地震觀測試驗場,王樹華任隊長,我任副隊長,還有查誌遠,參加單位有地球物理所地質所地震地質大隊測量隊新疆地震大隊蘭州地震大隊等,共餘號人,投入儀器多套。後來,由李延興陳章立等人來接替我們,負責這項工作,到年結束。

海城地震預報成功,讓我們心裏樂開了花。李先念副總理接見我們時說,才九歲嘛,九歲的娃娃能報地震,了不起呀使得我們些地震工作者頭腦發熱,沉浸在種樂觀情緒之中。好像抓下個大地震也會像海城那樣有把握。結果唐山大地震把這個良好的願望震碎了關於唐山地震前後的些情況,我前麵已經講了。主要是它的複雜性。主震前無明顯前震,月份發生的和林格爾級和大城級地震之後,京津唐張地區的地震活動空前平靜,宏觀異常出現很晚等現象,這係列複雜的情況給地震的分析預報造成了極大的困難。所以有人就因為唐山地震預報未成功就否定海城地震預報成功,說吹出來的肥皂沫能持久嗎也有人說唐山地震前,東西之爭很厲害,說是把注意力和隊伍撤向了雲南和四川,而減弱了對京津唐渤張的監測力度我認為說這種話持這種觀點的人,要麼是對情況不了解,人雲亦雲;要麼就是另有他意,混淆梘聽。事實在那兒擺著呢,想隱瞞是隱瞞不住的。盡管當時有爭論,但全國地震形勢盤棋,京津唐是重中之重,即使雲南和四川吃緊,抽調去的是全國組的人員,京津組的個沒動,丁國瑜去雲南龍陵,我去四川鬆潘,這是局裏的決定,你能不服從不去嗎年月國務院派周村(任地震局政委)坐鎮地震局,在石家莊召開會議,專門總結唐山地震漏報教訓,並向國務院打了報告。後來國務院又派安啟元(後任陝西省委書記)來地震局任黨組書記兼局長,他經過調查了解,為劉英勇查誌遠以及被牽涉進去的批人平了反

觸摸曆史深處的風霜,撣去心頭幽暗的陰霾,梅世蓉以切身經曆解瀆了位科學家的心路曆程,厘清了些被人們有意或無意忽略的曆史真相。她沉靜而淡定地輕輕地講述,像是彼此傾心私語。從某種意義上說,個真正的科學家,有時候不定要慷慨激昂,但還是會在看似平靜的語氣裏和她撰寫的字裏行間中,留下屬於她白己的獨特的聲音和分量。這正是科學家的博愛和悲憫發出的呼喚與抵達。

采訪梅世蓉教授之前,筆者與她的丈夫林庭煌研究員交談。那時他的聽力還沒有完全失聰,跟他交談時聲音大些慢些,他還是勉強能聽到的,盡管他戴著助聽器。為了不打擾別人,他就把辦公室的門窗關好,彼此都能放聲地談。

林庭煌說:唐山大地震發生時,北京震感強烈,我們都被驚醒了。梅世蓉呆呆地對我說,沒有預報沒有預報出來呀對她,對我,對所有地震局的人來說,猶如五雷轟頂後來,她見到在唐山遇難的賈雲年的愛人陳非比同誌,抱住放聲痛哭唐山地震後,些搞地震預報的人跳槽了,要求改行了,而她非但不改,還頂著尿憋子屎盆子當預報室主任。沒辦法,梅垃蓉這輩子就做了這麼件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但她說了,各自都有各自的生命情調,不管做任何事,都皮該把生命活出最燦爛的那種境界:,這就是她的信條。她用馬克思的話作為自己不懈追求的種詮釋在科學的人處,正像在地獄的人口處樣,必須提出這樣的要求:這裏必須根絕切猶豫;這裏任何怯懦都無濟於事。

這對事業上的夫妻有個共識:大自然的造化充滿著令人驚歎的神秘感,而神秘是種大美。所以老子說。上善若水,天地問有大美而不自言。這就是發現,這就是科學家應有的別具慧眼去揭示大自然神秘的麵紗,這就是從事地震科學的使命所在。

那是林庭煌從邢台地震現場考察回來,梅世蓉向他笑了笑,卻很淡。雙仍像當年熱戀時的目光直傾注在丈夫的臉上:不用表白,她已經知道了,在邢台地震區月日發生級地震和月日再次發生級地震後,他們成功試報了級強餘震。這是地震預報剛上馬就首戰告捷的喜訊。常言道,萬事開頭難。這開頭還是挺順利的呀

林庭煌感受著妻子目光溫柔的撫愛。

看吧,這是張被強烈而充足的紫外線灼烤過被地震肆虐的瓦礫沙塵抽打過被高含量的(尼古丁)煙草熏染過被超濃度的:,(乙醇)烈酒澆透過的麵孔。他鄭重地迎著妻子的目光,把臉正過來,讓妻子認真地瞧,仔細地看

哦,你這臉腮上腦門兒上和鼻梁兩側都烙著塊塊紫烏斑,像孕婦臉上的色素;你這眼角上的魚尾紋顯得過密而且勢不可擋地加深加重了;還有嘴角上的雞爪紋卻給人種在啄噬人生甘苦時顯得恬淡而高貴,這在你咧嘴微笑的時候就愈加明顯;峨,這眼睛仍然是明亮的,達觀的,這鼻梁仍然是堅毅的穩定的,這頭顱仍然是挺真的高昂的

林庭煌臉上掛常年貫的超然幽默和滑稽,調侃道:怎麼樣,除了瘦些和幾分老相,切依然故我。說起來我的生存適應能力還是蠻強的,在那麼多天裏雖然蠻艱苦,但我好像沒吃過什麼藥,

這時,梅世蓉欣然感到,座抵風抗寒安全可靠的綠色屏障義回到自己身邊。她深深感激,這幾十年來丈夫對她的理解和支持

耶是唐山地震發生後,梅世蓉幾乎天天陪著局領導被召到人民大會堂或中南海彙報震情並會商。晚上回到家裏,她心力交瘁,身倦態,像趕了很遠很遠的路,渾身散了架似的頭栽到床上,胸腔裏充塞著怎樣的悲痛辛酸羞辱無奈的人生滋味啊她抬手捋了捋前額上綹濕黏的頭發,說不清是粗暴還是溫良,神情是川妹子那樣的執拗和倔強。

她想起了故鄉。那是童年夢想的搖籃。老師曾講過這樣個故事:你看,隻蜻蜓在水塘附近的竹林裏飛著,似乎在忙著它自己要做的事情。它會兒飛到竹林裏,會兒又從竹林裏飛到水麵上。它也不表白什麼,隻是依照自己的判斷去做自己認為要做的事。看上去在大幹世界裏它隻是粒微小的紅點,就連它這時的存在或以後的消失,或許都不可能引起任何視線的關注。然而,就在它劃過這世上任何處留下每道飛舞的弧線時,不都證明它生命的存在嗎

這個故事並非每個人都能聽得懂的,所以有人輩子看不到纏綁在自己身上種種糾結以外的更廣闊的空間,也就不能釋放自己,主宰自己,從前所忽略的生命能量激發出來。也許有人覺得自己對生命的抉擇非常不實際,似乎無法改變眼前的窘狀,甚至命運和前途。這也難怪,有的人是肉體在哪裏,心靈也就在哪裏,就像困守在某種製度某種係統某種模式裏,不敢越雷池步。而有的人就算身邊都是圍牆,軀體被束縛著,但他敢把思維放飛,在生命的空間調度自己的飛翔。於是,信念振動著心靈的翅膀,飛樊籬,飛出圍牆,飛向更大的空間釋放,仨命的能量

不必要為自己的行為作更多的解釋了,她說,人在做,天在看;唐山地震前是什麼情況就說什麼情況,自己怎麼做的就怎麼說,哪怕蛻盡自己的腐皮爛肉,這才叫真實從地球物理的角度看,人類生命也如同宇宙,有不同的光,不同的波,不同的火焰;有偉大的行星和恒星,有因宿命而墜落的隕石馬克思主義是科學,而不是宗教。那些不管為了什麼緣故而屈於政治的高壓或習慣勢力,失去了自己也失去了思想的人,還算得上真實嗎

想想,在這個奇怪反常的年頭,正常人的思維廈倒變得不正常了它就像麵哈哈鏡,看著是那麼滑稽可笑卻又肆無忌憚地嘲弄著每個投入的物象,使巨人和侏儒胖子和瘦子之間發生奇妙的轉換,讓怪誕的模樣並列在起,看不原有的分寸與差別醜陋與壯美,庸俗與聖潔,悲哀與歡樂,都在張平麵的虛幻裏失去了真實他以此比喻調解妻子的情緒,撫慰著她內心的創痛。

承擔委屈是種美德被人嫉妒是種幸福。澄清事實,消解隔閡與偏見,才是求同存異的種和諧與寬容。不能當麵肯定你,背後否定你,甚至當麵背後都胡說八道。人可以不崇高,但不能允許無恥他白言白語,又像是對她也對自己傾訴

個人最難戰勝的敵人就是自己她說。

對,相信自己隻要不垮,誰也無法把你整垮,整死了也不垮他說。

似乎從這個時候起,林庭煌才更加深請妻子的靈魂。個永遠醒著的因而痛苦的靈魂,個注視著大地構造帶斷裂帶和空區卻無法穿透地表而直警醒的靈魂,個在人類的河岸上注視著液思想和情感流動的靈魂,個為愛為事業所驅動在層義層物象的幻影中探求真諦的靈魂

割舍不下,短短四個字,透著個科學家的深情無悔執著與堅韌:她輩子都為此在付出代價,把所有的傷和痛都背負著,氣象崢嶸,明明已身心疲憊,卻還是以種赤著腳的方式行走,而且路蹣跚。切她都經曆過來了,她用自己的行動練就了麵對苦難的豁達風雨磨難中,是個女性在堅強和容忍中的坦然和微笑,那笑裏讓人看到,種叫執著和堅韌的東西大如珠玉,細如霧靄,流動於她剛性氣質的生之間。

至於後來些媒體網絡和作品熱炒唐山大地震以及對梅世蓉和她從事的這個職業的種種傳聞,林庭煌是知道得清二楚的:林林總總,褒貶不:是挽唱是悲歌是讚頌,還是憤詞林庭煌聽得看得心驚肉跳,但他依然顯得平靜若水,泰然淡定。他由衷感到自豪的是,老伴並沒有因為受到攻擊謾罵和歪曲而垮掉,她的人格始終沒有變節,她的信念始終沒有動搖,也不會動搖她說她要如此頑固到底地始終如地走下去,走下去

對事業上的夫妻就這樣,半個多世紀風雨兼程走過來了:,

有網絡說,那個梅老太太還活著嗎拉出來槍斃她九次我說好吧,我陪梅老太太起去,你開槍吧林庭煌竟然開心地笑了。

這是筆者見到他生前的最燦爛也是最後次的笑容

在恭祝梅世蓉教授壽辰之日,筆者采擷愛因斯坦給他老師賀壽信巾的段話,作為敬獻給梅世蓉教授和她的先生林庭煌的花束

我懷著無比敬仰和愛戴之情緊緊地同你握手。你把如此深奧淵博的知識才能,同嚴於律己的自我克製精神融為體,在默默無聲地為社會服務之中尋求自己生活的真正樂趣我們大家衷心地感謝你,不僅因為你所取得的成就,,人類真正的進步的取得,依賴於發明創造的並不多,而更多的是依賴於人的良知良能解密唐山大地震機密絕密文檔

這是份鮮為人知的簡報,共印份。報:華(國鋒)主席葉(劍英)副主席在京政治局各同誌各位副總理人大常委會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抗震救災指揮部中央宣傳部中國科學院黨的核心小組河北省委省革委;抄送:新華社《人民日報》社《紅旗》雜誌社;發:會議代表。

這是年月中旬,國家地震局和河北省地震局在石家莊召開唐山地震經驗總結會,總結唐山地震教訓的簡報摘要如下:

月日和日,會議就漏報唐山地震有關科技方麵的原因繼續進行討論,從大會發言和分組討論的情況來看,初步認為有以下幾點:

在有中期趨勢背景的條件下,對異常和地震的關係認識不清,對震情判斷有錯,,唐山地震前,京津唐渤張地區出現多種異常,比較突出的有寶坻地電香河水準昌黎地磁灤縣田疃和安各莊的水氡等,時間長,幅度大,這些異常是前兆還是幹擾分不清:,海城地震後,又分辨不清這些是前兆還是後效

年月份,在這個地區又相繼發生了內蒙古和林格爾級和河北大城級地震,輕易地認為多數異常對應了這兩次地震,導致了月京津渤張地區震情碰頭會得出今啟兩個月內不會發生級以上地震的錯誤結論,對本地區地震趨勢背景是否存在產生了懷疑,思想上喪失了警惕,震前雖有些專業隊伍和群眾測報紐反映了些異常,但有的被否定了,對些預報意見,又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同誌們在討論中普遍認為,這次總結還是初步的,還很浮淺,今後還要進步分專業深入總結,認真找出漏報原因,吸取教訓,搞好地震預測預報工作;,:

唐山地震的發生提出了係列發人深省的問題:

為什麼在個曆史上不曾記錄過破壞性地震的地方,在個不設防的度區,竟會發生度地震與曆史地震相比,華北現代的強震活動為什麼時間間隔明顯縮短,空間分布明顯轉移唐山地震為什麼沒有前震震前的趨勢異常和突發性異常為什麼分布那麼廣臨震前兆異常為什麼在唐山出現得較晚觀測到的震後各類變化為什麼比震前更為強烈這些問題都是應當認真加以研究的。

應當說,當時已模糊地覺察有情況,但又看不準。未能級強烈地震作出短臨預報,教訓是很多的。唐山大地震使國家建設和人民生命財產遭到極其嚴重的損失,作為地震丁作者,每個人鬱深感痛,二

唐山地震是有前兆的。大震前後地震活動地下水水位和地形變地電地磁重力等多種項目都觀測到了中短臨和震後變化。各階段的異常此起彼伏,錯綜複雜,震後逐漸恢複或趨於平穩,為大地震的預報研究提供了次較完整的前兆觀測資料。使人們清醒地認識到唐山地震前兆現象的複雜性和地震預報的難度及其在科學技術上的重大價值。因此,認真總結唐山地震的經驗教訓,從中探索地震孕育發生發展的規律,導找有效的地震預報思路途徑,是每個地震工作者的強烈願望和責任。

國家地震局於年元月,在石家莊召開專門會議,劉。唐山地震前後的各種情況做了歸納和整理,對唐山地震沒有作出短臨預報的科學技術等方麵的原因做了初步分析,並以文件上報中央。文件指出

年以來,廣大地震工作者和群測群防隊伍相結合,積極探索地震的預測預報,曾經預報了幾次大的地震。但是,我們對地震發生和發展的規律還認識不清,地震預報在科學技術上還沒有過關這次唐山地震未能預報出來,在科學技術方麵的原因主要是:

對臨震異常的標誌認識不清楚,思想上受過去震例經驗的束縛。唐山地震前等待出現類似海域地震前的標誌。而唐山地震和海城地震震前特點不樣,臨震前的大量宏觀異常現象又沒能彙集起來。因此,未能做出臨震預報。

在分析預報工作中,對地震異常與非地震異常前兆與後效異常與幹擾等等,常常分辨不清唐山地震前,錯誤地認為京津唐渤張地區出現的多年長趨勢異常,已經分別對應了海域(級)地震和林格爾(級)和大城(級)地震,對有的比較突出的異常分不清是前兆還是幹擾,又沒有進行認真核實,大大影響了對去年六七月份震情的判斷

對強烈地震的地質構造標誌認識不清楚,對京津唐渤張地區地殼深部構造情況不明,思想上受曆史地震活動規律的束縛,對這地區地震趨勢隻預計到至級,估計過低,,

此外,地震科研工作開展不夠,地震預報工作缺乏理論指導,地震觀測儀器和裝備比較落後,觀測資料彙集不及時,也在定程度上影響了這次地震預報。盡管地震預報還沒有過關,但是,從過去幾次做過較好預報的經驗來看,唐山地震前,如果堅決貫徹執行我國地震工作方針,充分發動群眾,捕捉臨震前兆,懸有可能在事先做出預報的。即使震級報不到那麼高,在廣大群眾對地震有所警惕的情況下,人員的傷亡是可以大大減少的。

年月,國家地震局決定將唐山地震的科學技術總結列為重點科研項目,在泛搜集核實震前及震後各種觀測和考察資料的基礎上,開展深入研究。從地震地質深部環境到地震成因;從異常特征前兆機理到孕震過程的探討;從發震條件到觸發因素的分析;從唐山地震到中國大陸乃至同其他地區強震相比研究其共性與個性等方麵,都開展了廣泛的探索。

在上述研究基礎上,年月,國家地震局召開了唐山地震總結階段成果交流會並責成分析預報中心負責組織成立編輯組,將已發現的重要現象和研究成果彙總起來,力求做到:記錄事實,總結特征,剖析問題,提出啟示,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年卅版了《幾七六年唐山地震》書,為今後進步深入研究,提供了部較係統的總結研究報告。

筆者麵前堆滿了有關唐山大地震的文件和資料。這些文件和資料在過去相當長的段時間裏都是機密的絕密的,被封存在檔案館保密櫃裏,不經特許和辦理相關手續是看不到的二現在,它們解密了有的文件和資料已經泛黃,卻散發著曆史的氣息:有些用蠟版刻印的圖紙線段油墨已褪色,模糊不清,卻依然頑強地昭示著什麼,也許製圖者已經震亡或故去了當我在采訪本上記下這頁頁極為珍貴的史料的同時,筆下也出現了個個鮮活的與這些史料有關的人物形象。我在中國地震局采訪期間,常常忘記了自己是在采訪還是麵對麵的交流心對心的傾訴和傾聽,深深陷入與那些飲恨唐山的地震作者同樣的苦悶哀婉之中

基於唐山大地震的慘烈及其巨大的社會反響,它所引起的社會問題依然是人們談論的熱點:唐山大地震以超過萬鮮活的生命為伐價,永遠載入了人類的災害史。那麼,人類在這場大劫難中究竟得到了什麼啟示

人們自然會想到,唐山大地震巾也有兩個成功避難的例子與其形成鮮明的對比:

青龍滿族自治縣萬人逢凶化吉,無人死亡。

開灤礦務局井下萬名工人絕地重生,震亡僅萬分之七。

在國家地震局年月日發出的《地震工作簡報》第期上,披露了青龍縣成功預防唐山大地震的實例。這是粉碎四人幫僅僅天後的簡報:

由於王張江姚四人幫反黨集團及中科院的柳忠陽插手國家地震局,嚴重地幹擾和破壞唐山大地震的預測預報工作,造成了極其嚴重的損失。

河北省青龍縣,緊靠唐山地區的遷安盧龍兩縣。月日唐山豐南帶發生級強烈地震,由於縣委重視,事先采取了有力的臨震預防措施,廣大群眾有了思想準備,臨危不亂,雖然房屋建築遭到較重破壞,但人畜傷亡極小,收到了預防的效果。

今年月中旬,青龍縣地辦的同誌,參加國家地震局在唐山召開的京津唐渤張群測群防經驗交流會時,在會外了解到國家地震局地震地質大隊等幾個單位預報月日至月日京津唐地區可能發生級左右地震。月日會議結束回縣,向縣委作了彙報。縣委進行了討論,認為級左右地震震級雖然不大,但根據國務院號文件,京津唐張近兩年內可能發生級左右破壞性地震,考慮到青龍縣處於京津唐渤張協作區範圍內,因此決定,堅決貫徹我國地震工作方針,以預防為主,有備無患,月日,由縣委書記冉廣岐同誌開電話會進行傳達部署,當時縣裏正開農業學大寨會議,公社書記和工作隊長都在縣裏開會,決定日每個公社回去名書記,名工作隊負責人具體抓好防震抗震工作;日由縣科委副主住在縣農業學大寨會議上講震情和防震抗震知識日各公社縣直各單位都召開了緊急會議,公社幹部包大隊,大隊幹部包生產隊,連夜向群眾傳達貫徹,進行防震抗震部署縣廣播站向全縣廣播了防震抗震知識。多數公社廣播站連續廣播震情和地震知識,傳達縣委決定,基本上達到了家喻戶曉人人皆知對重點工程倉庫重要設施責成專人進行檢查,縣委書記副書記還深入到八水庫進行檢查,作具體部署。有的公社還集中基幹民兵幾百人巡邏值班。群眾晚上不關門,不關窗戶,以便有震情能迅速離開房屋。事實證明,群眾有沒有思想準備大不樣,唐山地震該縣損壞房屋萬多間,其中倒塌多間,但直接死於地震災害的隻有人(編者注:後來察明不是直接死於地震)。震後五小時,青龍縣派出了第支醫療隊,奔赴災區,在很短的時間內,組成搶救隊,赴唐山救災,搶運傷員。該縣大丈子衛生院個醫生(經查,他叫董武,被稱為趕往唐山送死的人),日出差到唐山市,住在他同學家(經查,此人叫張,時任唐山市輕工業局局長),因為聽了縣裏傳達近幾天可能發生級左右地震,他麵向同學講明震情,麵睡覺時做了準備,把衣服鞋放在起,地震發生時他立即離開房屋,打開窗戶。並叫出同學家裏的人,雖然房屋倒塌,他自己未受傷,同學全家都跑出房屋,無人受傷

看到這裏,人們不免都要想到,既然青龍縣委在全縣範圍內采取了緊急防震措施,收到了逢凶化吉的顯著效果,那麼,唐山市為什麼沒有這樣做呢如果這樣做了,場萬生靈的大劫難不也可以在定程度上得以避免嗎而對於地震作者來說,青龍這個成功的例外反而更使人悔恨不已。他們隻能承受著這種悔恨將青龍這個例外的成功告示人們,讓人們去沉思去評說唐山和青龍,同塊地盤,同片天空,青龍能做到的,唐山為什麼不能慘烈的唐山,輝煌的青龍,陰陽兩界年月日新華社聯合國訊:中國河北省青龍縣的縣城距唐山市僅公裏,但這個縣在年唐山大地震中無人死亡最近青龍縣被聯合國發展資助和管理事務署列為科學研究與行政管理相結合取得成效的典型。在唐山大地震周年前夕,聯合國科爾博士專程到中國對青龍進行了調查。

再個例外就是開灤礦務局二開灤創造的奇跡也許比青龍更能說明問題

唐山大地震發生後,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唐山人們關切的不僅是地麵,還有地下,因為唐山是煤都,此時萬名礦工滯留在地層深處,他們是死是活啊而批又批礦安全脫險了,人們為他們慶幸,慶幸這不幸中的大幸。是不是井下比井上震害輕呢有人說,好像是,井下比地麵保險些。那敢情好,旦再發生大地震就招呼大家都下井吧來不及下井或沒有井的就鑽地窖。這顯然是引誘善良的人們誤入歧途。

事實是,開灤礦務局創造的井下奇跡萬名礦工勝利大逃亡,絕非偶然。在唐山地震前他們曾經做了大量的作,為井下萬名礦丁安全脫險製定了切實可行的措施。海城地震後,他們多次以開灤煤礦革命委員會紅頭文件下發防震部署的通知,本著寧可千日不震,不可日不防的精神,立足於有震大震早震的思想準備,始終把井下的防震抗震丁作擺在首位,為井下礦工能迅速脫險製定了係列行之有效的防災方法並付諸實施。

據河北省地震局原副局長侯立臣苗良田回憶,海城地震後的第個春節他們就是在唐山過的,他們的任務是,唐山如果發生地震礦區怎麼辦他們向唐山地委彙報後,就來到開灤礦務局。唐山地殼本來就是破碎的,開灤又是百年老礦,若發牛大地震,礦井塌陷,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就和礦務局總工起規劃。從震害的角度看,礦井下比礦井上安全些,但是地殼運動錯裂,本來是隔水的地方就會突然湧水,人就危險了坑道坍塌了怎麼辦斷電了怎麼辦透水了怎麼辦引發了瓦斯爆炸怎麼辦大地震礦區首當其衝啊

右這樣份紅頭文件開灤煤礦革命委員會開革震字號文件裏寫道

為了防備礦井在地震萬發生時發生突然透水和瓦斯爆炸的危險,在製定預防措施的同時,在礦井改擴建中,又結合抗震,考慮了井下湧水和瓦斯的問題為了預防地震發生後旦斷電,井下人員不能安全撤到地麵的問題,各礦現已都做好了直通地表的撤離安全出口

唐山大地震爆發之時,開灤礦務局各煤礦正在井下作業的萬餘名工人在經過場生死大洗禮之後成功脫險:極震區的唐山礦是零傷亡,烈度度區的馬家溝礦震亡四人趙各莊礦震亡兩人,烈度度區的唐家莊礦震亡人加起來僅占井下作人員的萬分之七

開灤礦務局井下萬名礦工成功脫險的奇跡,給死亡之城唐山平添了絲暖暖的亮色。是否可以這麼說,開灤比青龍也許更具有深遠的啟迪意義。因為開灤就在震中區,震中區的開灤能做到,其他在震中區的廠礦企業單位部門如能照此辦理,也是可以做到的啊

開灤告訴人們的是:在中長期地震趨勢背景已經出現,地震工作者尚難以確定短臨地震的時間表,無法向人們打個招呼的情況下,人類應該如何開展行之有效的防震備災。

時任唐山地委副書記唐山地區行署專員張萍回憶說

年月,唐山地區成立了以地委書記何毅為組長,軍分區副司令員閆義忠和地委秘書長勞恩倉為副組長的名成員組成的防震抗震領導小組並抽調五名專職幹部成立地震辦公室。地市機關辦公和居室也規定了警報製度。震情緊張時,大家就在屋外辦公和休息,堅持了好長時間,還搞過幾次防震演練:,

隨著時間的推移,唐山地震未見到來,人們的警惕性降低了:,當時地震部門成功地預報了海域地震,許多人錯誤地認為京津唐地震的危險可能過去了漸漸地,在屋外辦公和休息的人減少了,

按說,幹部中不少人都知道國務院有關文件的內容,即華北地醫有發生級左右強震危險的中期預報,大概是因為華北並不等於唐山唐山是否有震上頭還沒說有震也不定發生在唐山吧等種種心理,把本應該繼續做好的防震規劃與措施沒有繼續有效地做下去結果,就在這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場大地震發生了。主管防震領導工作的何毅和勞恩倉及其家屬防震領導小組七名領導成員,地震辦公室的兩名工作人員,都隨唐山萬人起在地震中罹難。

中共唐山原地委第書記,因身體不好在家休養的李悅農臨死前大罵:看他媽的誰管地震,把他槍崩了老書記死不瞑目

河北省地震局原局長艾潤飆當時是張家口市委秘書,大地震發生的當晚他怎麼也睡不著,有種說不出來的莫名煩躁,於是有生以來第次吃了安眠藥。地震發生時他還以為是下雹子呢,緊接著床晃燈搖,他嚎著嗓子喊大家跑出來第二天上午點多才知道地震在唐山,當天下午就隨醫療隊出發了。他押著卡車藥品還沒走到地方,就被災民們搶光了,他隻好到唐山機場指揮部報到

艾潤飆說:省委書記劉子厚副省長馬輝他們睡覺打呼嚕,我就從帳篷裏悄悄溜出來睡在吉普車上。餘震不斷,個驢打滾兒接著個驢打滾兒(地震的俗稱),車被顛來顛去像跳舞又像打夯這似乎為我後來從事地震事業打下了基礎年月他出任張家口市副書記,正雄心勃勃地為張家口開放之事奔波的當,領導找他談話說,你要到省裏去了,當驢打滾兒局長他說,我是外行,打不好滾兒啊領導說,多滾兒幾下就打好了。於是他就到省地震局任了。他對大家說:我不是專家,鄧小平說我當好你們的後勤部長,我說我這個外行局長就當好你們的後勤科長吧。

來時的情:形怎麼樣呢

人心散,班子軟,環境破爛;從北至南跑調研,台站就像馬車與。唐山大地震酌後遺症餘波末平,人們給地震作者的畫像是:東張兩望的觀測員,爬溝跑坎的考察員,忙忙碌碌的繪圖員,胡說八道的預報員。總之,上天有路人地無門。他逐個找有關人員談話:我已經觀察思考這麼多年了,當年沒報出來唐山,但我們盡力了,我們應當從這個慘痛的教訓中走出來我們不能像禿子戴帽子,捂住它,蓋住它,回避它不敢再提它

於是艾潤飆的車牌尾號是,機尾號是,電話尾號是,手機尾號是。

他說,記住它。這是使命,這是責任。

年問答:如果有個如果顯靈

年月日至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巴黎總部召開判定和減輕地震危險的政府間對話會議,以劉英勇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行六人參加了會議。他們在這個會上介紹了海城地震預報經驗。同年月日,以劉恢先為團長的巾同地震捍代表團行十人赴美國考察訪問:他們也向美國的同行們介紹了海域地震預報成功的概況二然而,唐山地震後,法國某報紙把中國代表喜形於色的照片與唐山大地震慘狀的照片排在同版麵上,其潛台詞不青而喻。這又不禁讓人聯想起年美國地質調查局出版的《地震情況通報》中刊印的張幽默漫畫:隻閉眼張口驚恐慘叫,黑猩猩漫畫上方寫道:為什麼我能預報地震而地震學家們不能

這是人類的臼責,還是人類的悲哀

住中國人熟悉的十二生肖動物中,異常反應數豬最笨,倒數第;數老鼠最靈,排在最前。萁實,豬也不是最笨。經有關技能測試調查,白剛為萬物之靈的人,其敏感反應比豬還要略慢些。唐山大地震中不乏這樣的例子,豬跑了來,而養豬的主人卻遇難了:

筆者在唐山與十多位幸存者座談,聽他們講,距大地震來臨還有三個來小時時出現了地光和地聲這是極其寶貴的鈴鍾。如果這時庸山地震部門與當地政府機關采取防震緊急措施,唐山人完全有時間逃避到安全地帶,像海城樣躲過這個大劫難,雖然人們的行動比豬還要晚還要慢些。

但我們不要忘了,人是社會的動物即使在同大自然的鬥爭中,人隻有聚結成個整體才能矽示出他們的力量。當人自以為是或各自為戰的時候,他並不比動物有更多的優越性所以人們哀歎:在大自然麵前人是多麼渺小啊多麼脆弱啊多麼無能為力啊

僅僅依賴本能,人恐怕遠不及動物。在自然災害麵前,人類若沒有形成個防範的整體,沒有相應的通信網絡和觀測手段對自然界的異常信息進行及時的收集和處理,他們怎能不被猝不及防的震魔各個擊破呢

經多方調查了解,唐山地震前,確有不少人收到了大自然的警告信號,但並非知道鄙就是必震信號,因為這些信號具有不惟性:天氣悶熱也會使塢犬不產,螞蟻搬家;連日多雨也會使井水突漲,蟬蛙狂鳴二人們也正是在震後用最尋常的經驗解釋了震前的諸多宏觀異常,甚至連孤鷲那聲聲淒涼的悲鳴聽來亦仿佛啼血哭喊:苦嗷,苦嗷,地震來了誰知道

時至今日,當人們還在抱怨地震學家們沒有找到必震信號的時候,人類是否就不得不接受大自然次又次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的懲罰呢如果說人類對苦苦尋覓大地震的必震信號還遙無定論,那麼我們對大然的各種警告,切不可熟視無睹,束之高閣了。

年過去了唐山大地震在世界自然災害史上和地震預報探索殳上都留下了重要的頁然而,唐山大地震似乎是個不解之謎,次義次地被人提起被人關注被人追蹤,非要探個究竟紀念唐山地震周年之際,汪成民又成了些媒體關注的熱點人物之。年

月日,汪成民在給中國地震局領導的封信中寫道:最近些媒體熱炒唐山地震,我被記者們圍追堵截,難以脫身。我本意不願議論此事,但由於我長期回避媒體,以至於現在流傳的某些材料內容與事實有校大的出入,而且這些說法都打著我的名義。為了以正視聽,不要以誤傳誤,我最近答應中央台鳳凰台東方台及某些報刊以文字的形式,將那些有確切旁證資料的材料公布於眾,談談我的看法

有己者問:唐山大地震關於能挽救幾十萬人生命的招呼,為什麼沒能像海城地震那樣及時發呢

汪成民答:主要有以下方麵的原因:地震預報在科技上沒有過關是主要原因:到現在為止,世界上還沒有找到確切可靠的地震前兆,切預報都是經驗性概率性的,可能成功,也嗬能失敗。

其次,不能忽視當時政治形勢對地震作的嚴重幹擾,使地震局領導忙於他事,不能聚精會神地正常工作,對某些前兆與預報意見沒能予以充分的重視(引用地震局原黨組組長胡克實同誌的原話)。

另外,地震局內部專家們對年地震形勢分析出現嚴重分歧是原因之。當時許多專家根據地震統計認為:從三千年曆史地震己錄看,華北地區兩次級以上大震沒有相鄰相繼發生先例。因此,

年海城地震後年京津唐帶地震形勢應該趨於緩和,作重點將向西南轉移。僅少數年輕科學家根據前兆資料及非傳統的預報方法提出相反意見,認為海城地震後,華北震情不僅沒有緩和,而且更加嚴峻的這種爭論在地震局分析地震形勢時是經常發生的,屬正常的學術之爭。但當這爭論涉及萬人的生命時,問題就變得非常嚴重複雜了

有記者問:你對發表的作品,為什麼說有不少缺憾

汪成民答:我第次與作者見麵時就忠告他:這是個非常嚴肅的題材,你若要寫,必須慎之又慎,對每個細節必須反複落實,不能道聽途說,要重文字依據,不能隻聽當事者自己的敘述,更要廣泛收集旁證材料,因為有些人十分希望炒作此事,以達到個人目的,你千萬不要以犧牲真實性為代價,換取轟動效應,成文以後要讓我看後才付印,尤其涉及我的些事情,我會對每個字把關,負法律責任。可惜的是他沒按熙我的要求辦,我是在書發行後兩個月看到文本的,翻開書就發現其中許多內容不乏失真之處,例如:此書很少談及地震預報是十分困難複雜,至今尚未解決的科學難題,誤導讀者對地震預報的認識過分膚淺化簡單化,似乎用個電表就能解決地震預報難題。書中也忽視了當時畸形的政治背景,普遍不敢談業務,不敢抓業務,惟恐背上用生產幹擾革命的罪名。在描述地震工作方針方麵不恰當地宣傳群眾測報的地位與作用,將專群結合土洋結合的魚水之情寫成專群對抗,相互否定的兩個矛盾方麵,上述這種描述均缺乏真實性與科學性。

書中多次提到某些測報點在地震前曾向國家地震局發布過準確的大震(級以上)短臨預報,這些都與事實不符。我曾向作者介紹過,凡正式向國家地震局提預報意見的,我們都記錄在案,並予以編號,重要預報意見,有的還有陋執。在般情況下群眾測報點的預報意見都報送給縣地區級地震部門,比較重要的意見由他們層層向我們轉交,很少有群測點直接向我們發布預報的

有關目前被輿論界熱炒的某專家赴馬家溝(煤礦)落實異常事的描述,更有些離譜該拈給瀆者的印象似乎地震前馬家溝群測點已向國家地震局及時發了準確的短臨預報,我收到預報後,專門派某專家去馬家溝了解預報意見,去了以後粗暴地否定了馬家溝的成功預報,成了千古罪人。實際情況是當時我們根本不知道馬家溝異常,從未收到過馬家溝的預報,更談不上派人專門去核實這次預報,這種錯誤的輿論導向,方麵不實事求是地捧高了個群測點的作用,另方麵貶低個為地震科研獻身生作出了突出成績的科學家的形象。

有記者問:唐山地震前國家地震蔚沒收到過何明確的強震短臨預報,耶麼收到過哪塍正式預報

汪成民答:趨勢預報方麵有三個比較突的意見以耿慶國為代表的二匕京阿地震隊預報。以賈雲年為代表的河北省地震局預報以吳佳翼為代表的地球物理所做預報,這三份預報部指出海城地震後地震形勢不但沒有緩和,而趨向更加嚴峻。其中賈雲年明確指出唐灤帶危險性最大。並強調國家地震局若采納海城地震後華北震情將緩和的意見將導致犯嚴重的戰略性錯誤,不幸的是,他的預言最終變成了現實,他已也在震前赴唐山調研,後不幸在地震中光榮殉職。

在短臨預報方麵,以北京市地震隊調子最高,他們提觀測到建隊以來最突出的異常,日前要以臨震姿態緊急動員起來,可惜他們注意的地點在北京西部,對於地震強度沒有發表明確的意見。我們地震局在震前收到的其他個單位或個人的短臨預報意見,時間雖然集中在月下旬至月上旬,但地震強度均僅為級或級左右:

作者書中所說級以七地震的短臨預報,事實上國家地震局從未收到過。地震前我們主動出擊多人次,三次赴唐山,深入到四十幾個專業台站和群測點,召開座談會十餘次,散發短臨預報調查表餘份,專門收集大震短臨預報意見,其中書裏也提到某些曾有預報的單位和個人也參加了我們的座談會,收到了我們散發的短臨預報調查表,就這樣,主動上門廣泛征集,仍然沒有了解到任何單位和個人的大震短臨預報意見。現在多數原件還在,適當時機我們會公布這些原件。

句話,在唐山地震前我們麵臨的困難是:方麵異常較多,形勢緊迫;另方麵,千方百計反複調查後,仍收集不到明確的大震短臨預報意見。當時,上麵領導回避推諉,下麵基層缺乏強有力的支持,我們夾在中間,如同手上捏著個燒紅了的木炭,焦急萬分,左右為難。

有記者問:為什麼事隔年後,再揭開唐山地震這個老傷疤

汪成民答:我今年已歲,對我來說,更希望通過唐山地震真相的恢複來促進我國地震科研事業的發展。唐山地震後我國地震事業進入低潮,周恩來總理建立的套行之有效的方針政策,海城地震預報成功樹立起來的信心,遭到很大衝擊,全麵引進外圍的大洋全,模仿跟隨式的研究思路又逐漸主宰了中國地震事業,使之長期陷入誤區,不能白拔。隻有真實客觀地認識唐山地震,才能全麵科學地總結經驗教訓,才能堅定地走中國式的充滿創新思維的防震減災之路。

汪成民這封答記者問的公開信,是他被諸多媒體圍追堵截輪番轟炸,患腦溢廊住院救治好轉之後傾心寫就的文中不難看出,他對唐山地震的記憶刻骨銘心。

陳非比在紀念唐山地震周年寫給丈夫賈雲年的祭文中,用顆孤寂的心飽蘸著淚水寫道

年月,我曾來到你和戰發們犧牲的地方位於橫跨陡河的勝利橋東倒的唐山地區農科所招待所,去憑吊你們的亡靈二

站在那曾褻瀆了你們年輕生命的廢墟上,我欲哭無淚難道這就是年多前我曾生活過的地方難道這就是你們昨天還戰鬥過的地方為什麼今日它卻成了埋葬你們的墳墓

這是為什麼啊

當時,你們生前的組長楊理華曾向我舉起了相機:照張相留作紀念吧

我搖搖頭謝絕了,我怕將來會不忍心再看到這傷心之地。

然而,我又怎能忘卻這塊土地這塊我們日夜捍衛過,今日卻被震魔無情撕裂的土地;這塊我們深情熱愛著,如今卻給人們留下深重災難的土地;這塊我們曾拋灑汗水淚水和鮮血,卻最終未能幸免於難的土地

哦,雲年,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如此安排,為什麼世事總是這般無奈,難道你和你的戰友們注定難逃此劫

如果不是年月日和林格爾地震考察推遲了你們唐灤的行期:

如果不是六七月份唐山地區反常態地多雨,野外作業未能如期完成;

如果你們的駐地不是處在災難最重的極震區;

如果你們不是住在房屋質量極差室內設施簡陋的農科所的客房;

如果地震不是發生在淩晨點你們熟睡之時;

如果唐山地震前能有(哪怕次)有感前震;

如果地震前的宏觀臨震前兆,能早早進入你們的視野;

士口果

如果有個如果成真,你們不就能逃此劫

可惜,沒有個如果顯靈,沒有人能有回天之力,你們永遠長眠於曾經奮鬥與鍾愛的華夏大地

是啊,曆史沒有如果和假設唐山大地震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也留下了珍貴的財富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和教訓,這就是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