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努著力想過一份尋常的日子,竟然很久不寫詩了。也許,都市的喧囂生活裏,蒼白的東西太密集,擠得心裏沒了詩歌的落腳之處。
但,我是不可能逃離的。詩歌,像傳說中的蠱,對我有一種神秘的招引。越過生活的千溝萬壑,我這顆幸福過、痛苦過、不安過的心,又回到了詩歌的田園,重新開始用詩歌表達內心深處的酸楚、甜蜜、憂傷、希望;表達生活中無法表達的種種情感
詩歌曾經是大眾的,它激勵過許多年輕的心。當年,人們都在讀拜倫、勃朗寧、泰戈爾,讀席慕容、汪國真,讀顧城、舒婷。詩歌的影響力,無所不在。我也被這股洶湧的激情所誘惑。在中學的數學課上,我寫下第一首詩,為的是打發那枯燥乏味的時間。這首詩處女作,居然被北京一家著名的文學雜誌刊發了。接下來,在報刊上有了我一組一組的詩歌,有了對我詩歌的評論。身邊的人,都鼓勵我:寫吧,你一定能成為了不起的詩人。因了這些美言,我居然不知深淺地開始擺弄起文字來。
然而,我終於沒有成為大家希望的那種了不起的詩人,我隻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文字工作者,整日裏采訪、寫稿、選稿、編稿、發稿。我知道,沒有恣肆汪洋的才情,沒有深刻的思想底蘊,沒有高滔的天賦和曼妙的靈性,我如何敢頭頂一個詩人的稱謂?我永遠隻能是一個詩歌愛好者。多年前在文壇露了點頭角後,我的筆觸,回到了新聞職業的圈囿裏,居然不敢寫詩了。因為,我已深知自己筆底的貧乏。也因為,我這顆唯美的心,很長一段時間,被冷色的生活現狀籠罩,隻剩滿目荒愁、東風殘破,哪裏還有詩意漫卷?
生活的斧斫,從來是藝術的養分,它使空靈變得飽滿,使清淺變得深刻,使人變得自識自知。培根有句話,“曆史使人明智,詩歌使人靈秀。”於我,詩歌是一條回到自己孤清內心的寧靜小徑,是寄放心情的精神綠地。也許,我身體裏原本就隱匿著一個孤高、頑桀、詩性的靈魂。開博客後,心底的詩情,春草一樣泛綠了,我又開始寫詩。不故意、不刻意,隻順著情感的方向,一路寫著。我的詩歌,順其自然,不指望在主題、在技巧、在形式上特意去開疆拓土。它們隻是像溫潤的小雨、和煦的輕風,將我生活裏浮躁的塵埃衝淡。把博客“阿梅文集”裏的這些詩結集,算是對自己思想籬落下,靈感葉片的收集。雖然不能聲聲雷動,語出驚人,但總還能聽聽心底的竹喧蓮動。
遺憾的是,今天詩歌忽然小眾了。
回首間,這個經濟時代把全社會噴薄的詩歌靈感,擠壓成了荷葉上零落的露珠。詩歌對心靈的關照、支撐,似乎停留在時光的遠處。寫詩的人少了,讀詩的人更少了。也許是大浪淘沙,隻有執著的靈魂,方能在詩歌裏堅守。今天,我更敬重那些在物質時代仍然與詩歌纏綿的人。從他們那裏,能觸摸到生活的激情,聆聽到真實的心聲。那麼,寫吧,愛詩,你就一意孤行地寫下去。不然,一顆詩性的心,離開詩歌,又該如何遺世獨立?
我以為,靈魂倒伏在詩歌邊的姿勢,比倒伏在別處來得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