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00米高空高速跌落下來這樣一個凶險過程中,傘兵必須憑著極不可靠的目視能力,努力尋找地麵上存在的明顯參照物,比如,紅色油漆噴刷過的電線杆之類,以此作為地麵相對高度的判斷依據。
今晚,張宇跳傘的時候,有一個更好的參照物,比紅色油漆噴刷過的電線杆參照物更加靠譜。
那把軍刀,在張宇的眼裏看來,能夠放射出仿佛是火炬熊熊燃燒般的刺目光焰。
他相信這隻是幻視。
那把軍刀隻要落在張宇的視線裏,就是會產生那樣的幻視。
一把閃耀著刺目光焰的詭異軍刀,某個山地部族曆代傳承的神秘聖物。
夜間空投時最理想的目視參照之物。
在逃亡歐洲之前,張宇今晚就是為了這把軍刀而來。
最初張宇以為是那場雪崩導致了他的穿越,事後仔細推想,更有可能讓他穿越的力量,其實更像是那把烈焰燃燒的軍刀上釋放出來的特殊能量。
隻可惜張宇沒有在第一時間想清楚這個問題,倘若早點想到,他當時就順走了那把**,根本就不會將此物留在南迦帕拉巴的雪穀之中。
隻可惜張宇是在離開南迦帕拉巴之後才覺察到事情變得不對,遲遲醒悟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加入了帝國水師部隊,沒有條件再回到那座雪山腳下。軍人在這個帝國時代開小差是會被砍掉腦袋的。
當初他根本不認得拉巴德先生,在雪地之中發現那具僵屍的時候,沒好意思順走一個死人的遺物。
離開山區到了廣州才知道中英之間爆發了港島戰爭,心想:祖國統一人人有責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所以,不假思索地報名參了軍,參了軍之後聽上司介紹當前軍情的時候,這才曉得雪地裏凍僵的那個家夥竟然是駐港部隊的廓爾喀指揮官。
同一個人怎麼能一邊凍死在喜馬拉雅山區一邊又指揮著港島發生的戰爭呢?
這時候他才遲遲想到:我的位麵穿越恐怕不是遭遇雪崩死亡的時候發生,而是在軍刀初次發出光焰的時候。
張宇最早發現拉巴德先生的遺體和這把軍刀的時候,軍刀還沒有顯露出它的神奇之處。當時他是想把拉巴德先生的遺體搬到一個雪山神鷹啄食不到的地方,然後獨自離開,讓軍刀留在他原來的主人身旁。
可是,就在他搬動那具屍體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那個東西,然後就發生了奇怪的事情,屍體開始變得透明,軍刀開始冒出火焰和光芒……或者應該反過來講:軍刀先冒出火焰和光芒,屍體隨即開始慢慢變得透明。
再然後屍體漸漸消失不見,雪地裏隻剩下那把燃燒的軍刀。
現在想來,所謂漸漸消失在眼前的遺體,其實是那一個位麵21世紀的遺體。所謂那具屍體的漸漸消失,其實是……恐怕在那具屍體的眼裏看來……(如果被凍僵那個家夥的眼球還能視物的話)……漸漸消失的對象,恐怕根本就不是那具屍體!漸漸消失的那個家夥其實應該是張宇和那把燃燒的軍刀。他應該是在那一刻完成位麵穿越。
他從看得見也摸得著拉巴德遺體的那個位麵,穿入了拉巴德好端端活著的這個位麵。看得見也摸得著拉巴德遺體的那個位麵,無疑就是21世紀改革開放中國所在的位麵。拉巴德在香港指揮著廓爾喀傭兵團跟中華帝國士兵拚死鏖戰的位麵,顯然是偏離出來的一個歧路位麵。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張宇就覺得自己應該設法脫離帝國軍隊,然後,趕緊再去一趟南迦帕拉巴。
他要拿回那東西。
之前沒有拿,是因為那時候認定了這是那個死人的遺物,念在大家都是死在同一座雪山裏的難兄難弟,真是不忍心殘忍偷走難友們的隨身之物啊!
現在要去拿回,是因為想通了更多的事情。
那把燃燒的軍刀,好像能夠像玄幻小說裏那樣,在時空位麵之間斬開一條路來?就好像大能者伸出他們的手,向著空中胡亂抓上一把,就可以撕破虛空?
事情也許並不真是如此的荒謬。
也許,這隻不過是張宇完全搞不懂的某種微粒子線束對空間形成了某種衝擊,意外造成了時空軸線的偏轉效果呢?
不管怎麼說,都要拿到那個東西!張宇一心想要回到他原來所屬的那個正確位麵。那東西肯定跟當初的穿越事故,大有關聯。
所有這一切思索花去的時間其實隻有二十秒。
他們從2000米高度跳出機艙。
礙於南迦帕拉巴地勢險惡,峽穀深處風聲淒厲,空氣亂流四下裏縱橫狂飆,空中霸王不願意為了中國人和廓爾喀人去承擔過大的風險,在這樣一個“適中”的高度讓大家跳了傘。
從兩架重型運輸機上跳傘的多達40餘人,除了張宇鄧紹祖和6名帝國士兵之外,其餘的都是隸屬於廓爾喀團的本地土著戰士。
不到30秒鍾,張宇和鄧紹祖一前一後地落了下來。
像獵鷹一樣從空中俯瞰地麵,毫不費力找到了他要尋找的那個目標。
著陸的時候,張宇差一點崴傷腳踝。
畢竟是第一次操縱這樣老派的古董傘具,分寸拿捏的不是太好。開傘時距離地麵實在太過迫近,倘若采用兩腿微屈的著地姿態,明顯不足以緩釋高速撞向地麵時必須承受的巨大衝力。要想小腿不至於骨折,隻能設法做出滾翻的動作。在滾動之中快速釋放掉過於猛烈的撞擊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