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開了機,媽媽單予幾人的留言短信一大串,卻沒有一個是那人的名字。心中忐忑到極點,陸雲起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外跑去。
跑到大廳中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那人站在長長大廳中的另一頭。千百人中她第一眼就望見了他,提著行李箱,靜靜站著,麵上神色安然。
他真的聽了她的話,她叫他不要動,於是他就站在原地,等她?
一步步向著他的方向走去。
陸雲起無法阻止一邊走自己的眼淚一邊瘋狂往外洶湧。
短短幾十步,她仿佛從中跨過了二十年。
那人也看到了她,笑著向她伸出手。
那笑容,那笑容啊,她整整牽掛了二十年。
那令她刻骨銘心、魂牽夢縈的笑容。
那令她今生今世根本沒可能愛上第二個的笑容。
她早就知道了。
她離不開他的。
五歲那年,他被她欺負後隱忍的哭泣的臉,她從此就那樣把他放在了心上。
七歲那年他毫不遲疑的拳頭終於讓她有了走近他的借口,從此他是她心中的英雄,二十年來沒有一時一刻改變。
十歲那年他窗外的一曲吉他讓她從此認定他的夢想,沒有誰能動搖他的夢想,甚至連他自己那樣做了也叫她不能原諒。
十二歲那年他第一次離開了她,她為他生了一場重病,也許那時候她就該明白,這一生她的重病,全都要為著他。
十五歲那年他再次回到她的生命中,以猝不及防的姿態。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一生一世的情與愛,已注定要纏繞著他。
從十二歲到十八歲,她許過無數次永遠不離開他、陪伴著他的諾言。每一次她都是萬分的認真。
他們也曾一起為了夢想而共同努力奮鬥。
她年少的情懷那樣熱切的、一整顆心全部都拿來愛著他。
可最終她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帶著彼此或許一生也再難複原的傷痛。
以為那就是一生了。
不能回頭,不敢回頭,不願回頭。
咬著牙往前走,痛到五內俱傷,痛到鮮血淋漓,還要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戀愛,結婚,以為那就是一生。
生命中根本不會再有他出現的一生。
她用絕望的、麻木的姿態認著命。欺騙了邢喻銘,辜負了雷霆,也欺騙了所有愛她的人。但這一切她都視而不見。
直到他再回來。回到她命中。
直到心重新活過來的時候,她才明白已死寂多年。
她還是愛著他。要命的。無望的。
她真是、辜負和欺騙了所有人。
怕對不起任何人,所以拚命地逃,寧願對不起的隻有他和她。他們是一體的,她明白,她知道他也明白。
全世界他隻肯對不起她,全世界她隻肯傷害他。
他們是一體的。
她什麼都明白,唯獨不明白自己其實不能失去他,她其實從未失去過他,所以遠遠不能明白真正失去的傷痛。
她其實真的離不開他。
可以的話,在那座承載了她所有愛的房子裏,她也想盡最大努力實現兩個人共同的願望。
某一刻所有的情感忽然都到達頂點,她再也無法壓製。
以為可以的,原來通通都已做不到。
走到他跟前的時候,她眼淚已流幹不知幾輪。
這二十年來,他們為彼此流過的眼淚又是否早已彙聚成河。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放下手中的行李箱。
不管何時何地,隻要看到她的眼淚,他永遠也無法保持冷靜。隻要與她有關的事,他永遠都拚盡全力。
她是知道的,以前總刻意裝作不知道,刻意一次次傷害誤解他,令到彼此遠離。
他們太了解對方了。
她還在流著眼淚,麵上卻已揚起久違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很多年前的很多次那樣,向他承諾她不會離開他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