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程孟哲幫單偉傑做些掃尾工作,忙著在Z市和C市之間奔波。陸雲起也私下約過單偉傑一次,他對他們擅自做出的決定好像並不反對。
陸雲起想他是不想再看阿哲一次次為他將所有事情扛下來。
她這幾天則是在醫院陪鍾丘。
原本這種事該落在易玲頭上。可惜某人自從與同樣來探病的葉砂撞見之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的結果是冷嘲熱諷一番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二女都走了之後,兩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她們身上。
鍾丘淡淡笑著說:“葉砂,隻是年紀輕的時候懵懂喜歡的人而已。”
原來他還是分得清楚地。陸雲起總算鬆了一口氣,她當然知道鍾丘在自己麵前不會說一個字的大話,於是直截了當問他:“易玲呢?”
似乎愣怔了片刻,鍾丘又笑開來:“那女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概隻有她不知道吧。”
陸雲起也愣,隨著也笑,笑著問他:“什麼時候發覺的?”虧得之前她們都將他當做傻子,以為所有人都發覺的事,隻有他沒發覺。
認真地回想,鍾丘半晌道:“七年前你跟雷霆離開的時候,那女人哭的叫淒慘,整個暑假沒一天高興,不知道的人還當她失了多大個戀。去學校報道之前一直陪著她,認識她三年第一頭連著一個月不見她笑,那時候我知道在我心裏並不是當她是個朋友在陪她。”停頓片刻,又道,“大一那年聖誕節,有些感冒就捂著被子一連在宿舍睡了好幾天。某天室友叫我下樓,說有人找。下樓就見她包得嚴嚴實實像個粽子一樣站在雪地裏,看見我就把一包東西扔在我懷裏,說是聖誕節禮物。後來知道她是先去看了你再坐火車趕到我們學校。那時候就想,如果錯過這女人,以後一定會後悔吧。”
陸雲起聽得出神,半晌“啊”一聲,輕笑:“那真是愛她很多年啊,幹嘛始終不肯說出來。”
鍾丘聞言笑,可惜是苦笑:“有些事……總以為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的,誰知道……”誰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依然兜兜轉轉,該說的話一句沒說,該做的事一件沒做,不該疏遠的關係,一時一分,日漸疏遠。
“這種事還能怪別人?”陸雲起輕曬,“別的先放一邊,隻說我看到的。你在她麵前每次對葉砂那個態度,瞎子也要覺得你對她餘情未了。”
“葉砂是朋友啊。”鍾丘笑得更苦,“她對葉砂那個態度,我看到人家覺得多不好意思,當然想對她客氣點。難道是為了我自己麼……”
聽到最後一句,陸雲起終於微笑起來。
偷偷掖一掖枕在腿上的手機,她愉快地想,這一次總行了吧。笑著道:“出院之後找一天帶易玲回家吃飯吧,好好跟她說……你的心意。這是作為男人,對待一個愛了你那麼多年的女人,最基本要做的事。”
鍾丘笑,重重點頭:“嗯。”
*
鍾丘出院之後,陸雲起奇怪自己依然不想上班。
她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等待宣判斬刑的死囚。
因為已經坦承殺過人,所以所有的決定再也輪不到自己做。
愛也好。留下也好。離開也好。開始也好。結束也好。
都輪不到她。
連邢喻銘威脅再不上班就炒她魷魚的留言也直接刪掉。
偶爾她也會想,如果不曾表白自己的真心,如果沒有生那一場誰都知道由誰引發的病,是不是現在可以少狼狽一點。
奇怪她居然並不後悔。
也許因為她從小到大都是那樣的人。明知做的事丟死了人,還是要做,鼓搗著鬧騰著不肯停歇。
無論怎麼樣都好,這一次她都想做到從前一次次對他的承諾。
不離開她。
可惜他們再也不是能夠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小孩子了。
如果他主動離開,這次她是無能為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