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盡管我知道這句話很無力,她說,好,你在北京呢?

我說是,我又說我有事先走了,祝你們幸福!

我所說的“你們”當然是指M與小K,然,小K現在亦是南方一所很大城市的高才生,我也沒有注意到M的臉色,說完這句話時,我發現自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沒有任何勝利的快感,僅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悲涼。

《孩子》中有一句話,我想跑的很快,心在不安裏飄蕩,但看一看四周,想到你已成陌路之人,春天的花朵,開放在冬天的雪上,風吹的過去,我們從未曾忘記,想和你分享,可你已經變了。別對我說,我原諒你了,可我終於哭了。

隻到我走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與M之間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完全是被學習維係著藕斷絲連的關係,就像兩條異麵直線一樣,在某個角度看會相交而實際上永遠不可能相交,我明白我們會像那兩條直線的端點一樣距離越來越遠,直至無限。

如今細細想來我似乎要感謝他們給予我的這份動力我才來到了北方的這座城市,遺憾的是小嫻在離我千裏之外的他鄉同我一樣品味著孤獨與寂寞。

在我即將返家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小嫻從南方打來的長途。

我有些激動,小嫻的聲調也有些微微喘息。

天,你好嗎?小嫻說,我很想你。

我說,我也是。

祝賀你去了你的夢想中的城市,小嫻說,我給你寫的信有幾天了,寫到一半竟睡著了 ,你收到了嗎?

信?我說,還沒有呢。

我向你道一聲平安。

正當我準備再講下去的時候,傳來了室友們的催促聲,就在我們在電話中沉默欲掛電話時,小嫻說,如果不是當初在車站裏的那句話,沒準兒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沉默。

晚安,我說。

還有,你以為你是海,可你——可你真的懂海嗎?

我愣住了,隻到耳邊響起“嘟嘟”的聲音時,我才緩緩地掛上了電話。

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蒼白的心裏生出了世上獨有的沒笑成分的笑,廝守回憶裏的那份寧靜與騷動,幸福與痛苦,介於靈魂與肉體之間的不可自拔與不思自拔的殘缺情緒才是此刻最準確的解說,心隻有像雪一樣疲倦的躺在山坡上,等待著慢慢的熔化,因為無論對小嫻、M或其他人,我都不想讓生活變成別林斯基筆下的“遍布荒塋枯塚和破碎心靈的真正的荒原,變成一座可怕的地獄。”

我欺騙了小嫻,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掉下淚來,我不敢向她講實話,盡管我已經收到了她的那封信,小嫻說因為我告訴她,我不會給她任何承諾,所以她很失望卻很冷靜的接受了我冷酷的決定,然,她在現實麵前退卻了,本有能力與我一起上學的她卻消失在那座不知名的小城市。

那封信很精美,背景是我最喜歡的《灌籃高手》,還有濃濃的“拉芳”洗發水的味道,我知道她向來都是用“飄柔”的,也許她是真的愛生活才愛“拉芳”,也許是因為我以前與現在還是用“拉芳”,小嫻還說她平嚐了一段獨自用“拉芳”的時光,而且“拉芳”不錯,清爽不打結,有“拉芳”的日子確實很快樂。

一切都明白了,但是我無力回天,隻有讓其隨風而逝。

我想對小嫻說,世界上你的位置,寶藍色的地球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下獨自旋轉,美麗冷漠而刻板。

我還想對她說,幾年後,如果世界上還有堅持這個詞,我希望它屬於我,如果世界上還有感動這個次,我希望它屬於你。

或者,如果有來世,讓我們作一對傻傻的老鼠,笨笨的相戀,笨笨的呆在一起曬太陽,我會和你唱那首老歌:

所有的故事/都會告以段落/所有的真情/還是早點訴說/別等到秋天/才有秋風吹過/別等到告別/才說真的愛過……

那首老歌正是《所有的故事》。

那個信封的背麵,有許多字,一看,卻是:

一個永遠向往,一個默默等待,離,時在念中,合,相親相求。不願碰撞,隻願輕揉,偶有碰撞,各自忍受,迎迎送送,都為了順風順流,起起伏伏,都掛責任在肩頭;遠遠近近,從未將相思輕丟;相依相偎,是為了前程錦繡,相離相別嗬,分不清誰走誰留。

正是我自以為絕密,謎底為船和港灣的謎語。

有人說:人生是在追求一種滿足,雖然往往是樂不抵苦的。也許是真的。

我的淚滿眶而出……

淅淅瀝瀝的絲雨點點滴滴的似乎落在我漂泊的心靈上,柔柔的,軟軟的,我強忍著不想讓眼角的無奈變成淚滴撒下來,在這個遙遠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裏,我像一隻風雨中漂泊的羽毛,被遊蕩蹂躪的體無完膚淋漓盡致。

我很沮喪不僅僅是因為所有的同學和朋友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放在這個大的可怕的城市,也不僅僅因為我所在的大學與我想象中的有一定的差距,而是我依舊那麼平庸讓我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優越感,M依舊行走在崎嶇的高三路上,我依然漫步在寬闊而明亮車流如織的大街。

盡管我在北方經常會收到朋友們的信或電話,自以為很幸福,但有人說,以前自以為收到朋友的信很快樂,但收到他們的信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朋友在遠方。

身高一米七五的我經常穿著寬鬆的衣服在街邊流浪,我總會用奇怪的眼光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著來來往往一對對的情侶我心裏很難過,我想起M的時候心口會隱隱作痛,那塊傷疤隱藏在隨時可能爆發的胸口,王傑唱道“你是我心口永遠的痛/南方天空飄著北方的雲/熱情凍結,冷冷風中。”所以我從不向人提及M的故事,當那朵曾經開放的黑玫瑰成為陌生人的時候,我擔心那熱情會把握熔化,將我摧毀,使我淪陷。

M不在,小嫻不在,隻到前不久得知她已名花有主的時候我才有種沉重的失落,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不該失去的東西,所以我經常會莫名的傷感,莫名的落淚,我真像侯湘婷唱的那樣“多想把回憶當作穿髒的白襯衫,洗幹淨,讓時間的風輕輕晾幹”但就像我經常問同學的一個問題一樣:時間真的能消除痛苦嗎?

我和小E經常在三環路上漫步,和小E的認識太富有戲劇性:一男見一女經常在我的學校門口張望,結果女孩在男孩的帶領下進了我所在學校的大門。那男孩是我女孩便是小E。小E是個個頭不高自稱有些胖的女孩子,而且她就是臨近一所北京公認的美女如雲的大學的學生,我們的學校離的很近以至於我們去對方的學校就像串門。她是個單純的人至於我說自己很聰明或很深沉她都不信,而且她愛哭,燈光下的她哭的嫵媚之極楚楚動人,讓我心痛的像吞進半隻蒼蠅,我嘟囔著說你別哭了,你好醜。說出這句話後我才有些後悔,還沒來得及解釋我的本意是說她哭的很不好聽時,我的肩頭已被她重重的“碰”了一下,痛楚之餘才懷疑她的個子怎麼能一拳擊中我的肩頭。

小E的生日是10月25日,天蠍座,星座上講天蠍座的人嫉妒心強,占有欲強,難以捉摸。不知道是否應該加上脾氣獨特這一項。我不確定自己心裏是否真愛她,我隻知道她有許多帥氣比我有錢又比我強壯的網友,足以讓我自卑的躺在床上發抖,其中還有一個是體育大學的高才生,所以我必須想好一旦得罪小E的後果將有多麼嚴重,必須想好我的鼻子是否能承受得了那小子的重拳。

張曉鳳說,給我一個解釋,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接納曆史,我就可以義無返顧的擁抱這座荒涼的城市。

然,普天之下,誰與我同?

我還有一輛破車,其實它本來也挺好,隻是被我狠狠教育幾次後就不再那麼聽話了,推起來也吱吱作響。這車經常受到小E的嘲笑,我鬱悶的是她不允許我騎車在她們那個美女如雲的校園裏遊蕩理由是我影響校容,所以我有些許的生氣,說你別以為老虎不發威你就把它當病貓。她忙說我從不把你當病貓看待,隻認為你是一隻病老鼠而已。我噎住了,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並半開玩笑的說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小E卻惱了,少給我嘻嘻哈哈我不吃這一套,惹惱了我把你打的滿地找牙。我說別,千萬別,沒牙了你可得照顧我一輩子了你不虧大了嗎?說完扭頭即跑。

其實,小E沒脾氣的時候也挺好的,靜靜的在我身邊,聽我講M的故事直至入神,然後,我發現她呆滯的樣子很像小嫻。

此時,我又想起了小嫻,以及那張美不勝收甚至讓我想入非非的臉,她曾經一言不發的聽我講話,就像一個天使,然,我清楚,天使是有翅膀的,那雙翅膀注定了日後的飛翔,注定了我們日後的悲傷,小E不是天使,讓我在回憶的同時心裏又有種痛徹心扉的心痛,痛苦的無所適從。

是的,畢竟,她不是天使,離我那麼近,卻又那麼遙遠。

不要罵我怯懦,M帶給我的傷痕已深深紮根於我的內心,一旦有人觸動便會隱隱作痛,我不想再次用感情作賭注,也許我們之間的關係離愛情僅有一步之遙,窗戶紙一捅即破,但她的矜持與我的猶豫僅讓我們在玩鬧中嬉戲。

楊花過後便是暑假,夏天來臨的時候,海澱很熱,我和小E仍在三環流浪,沒有工作的殘酷現實讓我們練就了一雙鷹一樣的眼鏡與豬一樣的頭腦,這使我們能很快的發現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在招聘,又能乖乖的把50元服務費交於信誓旦旦的中介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迅,未交錢之前他們能講的天花亂墜天翻地覆我們是爺爺他們是孫子,交錢之後我們的角色會完全對調過來。烈日練就了我黑黑的肩膀與臉龐,讓我與學生的形象大相徑庭,也練就了小E烈火般的性格與脾氣,因此我頭暈腦脹而且煩的要命。

七月底的時候,我和小E仍在繼續我們的夏日流浪生活,我們孤注一擲掏出了我們所有的家當去一家娛樂城作服務生,除了回校的公交車費與兩個空空的行囊,僅有兩個汗流浹背的我們,我們已身無分文一無所有,剩下一身“臭皮囊”。

路過一家肯德基的那一刻,小E說我們進去坐坐吧。我說我們可吃不起這玩意兒哩。小E說我知道,隻是想進去坐坐而已。

我們就進去了,人仍然出奇的多,環境仍出奇的幽雅,香味仍出奇的誘人,音樂仍出奇的富有節奏感。我和小E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下,對看著,然後,我心裏就生出了一種悲哀的情緒,而且愈來愈濃,肯德基不屬於我,確切的說,不屬於我們這兩個自以為是的大學生。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事實亦是如此,那家公司在我們交錢後,搖身一變,換來的不是發票,僅有一張寫著某某先生和電話號碼的紙條,所以我和小E開始了我們的跋涉生涯,從北京的東北角一直坐車到西南角,換來的同樣是同一規格的紙條,我們被罵被歧視,很無奈,我們欲哭無淚,惟有“執手相看淚眼”,推來推去,他們在我們花費了許多路費跨過了驕陽與暴雨之後仍穩坐釣魚台,我們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仍在等待著下一條魚,下下一條魚。我們的質問換來的回答讓人震驚,我們說讓他們退我們的錢哪怕是一半也好,他們說你買了西瓜出了錢,人家讓你退西瓜嗎?我們說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們呢?他們理直氣壯的說:北京是法治社會,做任何事都是要講法律的,這就是你們大學生的行事方式嗎?

我們無言以對目瞪口呆,事實證明了我的預感和我們的年輕,拿著一把留有姓名與電話的白條,絕望籠罩,驕陽下爆曬的我們心情異常的沉重。

我們沒有報警,絕對不是我們不相信警察叔叔們破案的能力,而是我覺得沒有意義,也許這也是生活給我們的考驗與教訓吧。

後來發生的事比這個更糟糕,那是一個沒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因為工作的事,我和小E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她火爆的脾氣是在我煩悶的心裏火上澆油,我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將多日的怨氣變成了粗暴的語言向她飛去,最後她沉默了,我揚長而去她卻低著頭,趴在膝蓋上嚶嚶哭泣。

小E走沒走我不知道,與其說是拉不下麵子,不如說愧疚占據了我的心。因為在我心裏,真說不準是否真的有她或愛她,至少不知道是否會一心一意的去愛她。M的離去對我造成的傷害已深深的刺進了我靈魂的源頭,那種恐懼讓我不得不正視我身邊出現的女孩。也許對於小E把自己定義在一個兄長的位置上更為精確吧。

但是,我確實是很深很重的傷害了小E,這一點是毋用置疑的,我傷了她的心,我會愧疚,甚至一生,並且永遠無法償清。

鶴子哥的來臨給了我心靈一絲絲的安慰,他和M一起又度過了一個高三,如今他將奔赴長春,在西站接了他之後,我絲毫沒想也沒問M的去向,我們隻是激動過後又激動,我順理成章地帶著他去了天安門和西單,他的讚不絕口讓我覺得不以為然,他說他很羨慕我能來到這座美麗而且人人向往的城市,我說這裏不是天堂。他又說你真的很幸福,與我們相比。我說一個對我很好的人已被我傷害而且不知能否回來所以我一點都不幸福。他說這裏很幹淨,至少比武漢好。我說如果有機會再選擇一次,我不會選擇這裏。他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悲觀了。我說我真的很無奈,隻因世界變化快。

隨後,我們都沒有說話,僅默默的登上了久違的公交車。還是我給他講小E的故事打破了沉寂,我給他講小E,講我的生活我的迷茫與期待,自始自終,他沒有給我提及有關M的一個字,因為他知道M對我的傷害,而且沒有任何東西可抹平那段印痕,我不能,鶴子哥不能,小E也不能。

而且,至今我都承認,與M之間的那段交往不能算做初戀,在我還沒有完全陷進去之前,她已經去了小K的身邊,我惟有抽身而退,別無它法,她僅僅是毀滅了我這稍許有些幻想的少年之夢而已。

看著鶴子哥乘坐的列車漸漸遠去,燈火通明中我的心有點空了,失落又開始籠罩,我脆弱的神經開始發抖,千思萬盼的朋友馬上就要去往千裏之外的他鄉,我仍是一朵孤零零的野菊,無助的獨自開放在這座大的可怕的城市。

送完鶴子哥回來,萬家燈火的大街,熱鬧非凡的人群,旅客,警察,小販,小偷,拉客的司機,講方言的老漢和汽車開動的聲音與氣味充噬著狹小空間的每個角落。

無奈公交車站燈火不明,上錯了車的我渾然不覺,直到車到西單才幡然悔悟,講明真相之後,那位還有點姿色的售票員立馬就下了逐客令打開了車門,我被孤單的丟在寬廣的西長安街上,行人很少,一輛輛飛馳而過的車照亮大街交相輝印,而我的心裏卻暗淡無光。

夏天的晚上,北京不冷,涼爽宜人,我的心卻似冰凍,冷汗橫流,我瘋狂的向前跑,迷蒙之中我看不到站牌,看不見過往的人群,時間仿佛停滯,世界仿佛僅剩下我一個人,不知多久之後,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我終於看清了我跑到的地點是複興門。

我沒有馬上上車,而是坐在路邊的草坪欄杆上,渾身濕透的我咬牙痛楚,淚如雨下,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然,卻“隻因未到傷心時”。茫茫的深藍色的天幕沒有月亮和星星,我心寄予誰?我的愁緒又向誰訴說?

8月19號,我的生日,小E不在我身邊。

小E不在,而且,爸媽不在,朋友不在。

我孤獨的坐在宿舍的電話機旁,等待著奇跡的出現,癡癡的等。

我等的不是朋友們的電話,而是想讓他們撥動我心靈的那根弦。

我在一家很大的報社裏找到了一份報紙促銷的工作,工作時間為上午,工作地點在西單,說白了就是為報社賣報紙。我很珍惜這份工作所以我很買力的吆喝,起初的害羞都被勞動的熱情與行人的目光所衝散,除了我不會唱那首膾炙人口的《買報歌》,也除了我沒有脫下那黃白相間的校服,我與那潦倒的小孩童沒有兩樣。

由於工作地點距離甚遠,所以我很早就得起床來不及吃早飯就得踏上征途,從陽光微現到落日當頭,隻到腰酸背痛腿抽筋。沒有選擇的我無怨無悔,我更強迫自己不可掉淚。中午炎炎烈日的時候我可以回宿舍,饑寒交迫的我躺在床上,空蕩蕩的屋子,很冷清,我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發呆。隻到天黑,我才會提著灌鉛的腿跳下床。

電話終於還是來了,是銘,那個共度了三年的朋友,遺憾的是,他不是祝賀我生日的,他現在是北國冰城一所重點大學的學生,僅從這裏路過而已。

但畢竟,畢竟有電話來了,畢竟在這座城市裏還有人會記得我。所以我不顧疲勞又去了一次北京站。

同樣的燈光,同樣的人群,同樣的世界,同樣的我在同樣的流浪。

在這個炎炎的夏日,在這靚麗的北京。

事情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送完銘回來,我意外的接到了小E的電話,我向她道了歉,我們終於有了轉機,我的心情開始好一些了,也許那是漆黑山路上的一絲微光,盡管它弱不禁風搖搖曳曳。

做出決定向她完全的表白是在多日後的一個月光皎潔的晚上,我和她漫步在人煙稀少的林蔭道。我說小E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我想向你說出我的想法。小E立住了,用那雙有神的眼睛看著我。

我敢說,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晚,那眼神。

我說我想好了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能作我的妹妹,我會像哥哥一樣對你。行嗎?她愣了一小會兒,似乎眼角有東西在閃動。我的聲音很蒼白,我的心在發抖。好的,她喃喃的說,妹妹。

對不起,我說,小E,不,妹妹,都怪我不能。

不用說了,她有些啜泣的打斷我的話,不怪你,怪我,怪我不能成為你的M,怪天意吧。

你送我回去吧,她說,冷冷的,像偶起的寒風拂在仲春。

迷迷糊糊的回去,躺下,電話鈴聲響起。

那起話筒,是小E。

忘了告訴你,她的話仍是冷冷的,我已經有哥哥了,不需要你再做我哥哥。

……

接下來的話我聽的不大清楚,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隻記得她話語中的哭泣。

我仿佛又見到她楚楚動人的臉,終於明白她為何會聽我講M的故事,為何不讓我去她們學校看美女。

深夜醒來,枕邊已濕,抹抹雙眼,淚痕點點。

我終於明白她也可以成為M,成為天使,我可以用心去在意她的。

是的,我是可以的。

幾天後的周末,我一人站在了她們學校空曠的校園裏,沒有小E那熟悉的影子,我呼喊小E的名字,卻僅有簌簌的風兒吹打樹葉的聲音。

來來往往的人/空洞的眼神/孤獨的靈魂/等待卻是/一段了不了的傷痕/沒有緣分/愛情對我/不再可信/從此以後/我就不再/相信永恒……

雨霏霏。

提起電話撥起那個熟悉的電話,電話通了,我說我找小E,她們說小E是誰,您撥錯了吧?

我才知道小E換了電話號碼,原來我們僅是一段匆匆的過客,還未看清對方便消失在視野裏了。

對不起,我打錯了。我緩緩的合上電話。

我又回複到原來的樣子,瘋狂的看小說背單詞和同學開無聊的玩笑給朋友打很久的電話,我的信用卡上的數額如直線y=-x的圖像般酣暢淋漓,或同其他人一樣去打CS或劍俠,仍舊很痛快的被人血腥的屠殺或殺掉別人,仍舊被PK的沒有半點脾氣。

我不會企求小E的原諒,她不可能了解我的內心如同我不會了解她一樣。

雨飄落。

促使我向她表白還有一個直接的原因,那就是我收到了一封來自廣州某電子廠的一封信,我找不到一個好的方法來解決一切,因為那封信告訴我,我的傷痛均由我自己造成。

那封信讓我心有淚,眼角卻迷茫。

那封信很簡單:

天:

你好!有人說真正愛一個人就是讓他(或她)快樂,無論她是否真的愛你,即使他沒有和你在一起。如今既然你已如願,有些秘密你應該知道了。一是小K是我的親表哥;二是小嫻曾經喜歡的人是小K,這些事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隻是不想讓你陷的太深。

在一個寓言裏:魚對水說,你看不見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裏,水對魚說,能看見你的眼淚,因為你在我的心裏。你就是那條魚,不懂我的心。

我高考砸了,現已上班,一切都好,勿念。

M親啟

2003年9月13日

新學年的時候我換了宿舍,我和小E徹底的失去了聯係。

沒有多久,小嫻的信姍姍來遲,懷著欣喜和激動,我拆開那封厚厚的信,誰知原來一切都是夢:

天: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想必你一定忘記了M帶給你的傷害,確實你們誰都沒有錯,也許從開始錯的就是我,你隻是要明白M的心裏始終是有你的,隻不過你沒有用心去發現罷了,你認為M會和小K在一起,但實際上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你現在一定知道了M與小K的關係,但知道這一切又有什麼用,所有的過去都是一場夢而已。你為了爭氣而活著,我想問你累不累,但是我不能。而M給你的最後一封向你解釋一切的信件被你退回了她的書桌,所以她也一直沒有機會向你說明白,而我們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我至今都想弄明白。

在你第一次坐在我的左前方的時候,我隻知道你從理科班轉來,你的數學很好,也沒有發現你與其他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而你在給我幫忙時表現出來的那種熱情是我以前沒有見到過的,即使小K也不會那樣耐心的對我,也許你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但對我來講,那絕對不是一樣的,因為許多人都認為我是個冷酷無情的的人,但實際上又有誰真正理解過我的內心? 你也一定會認為我是個快樂的人,然而那一切都是裝出來的,我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在乎,但我能做到嗎?不能。

我裝著自己很快樂的樣子,無論在誰的麵前,我都會做出微笑的舉動,可又有誰深入過我的內心?誰真正了解過我微笑背後的苦澀呢?

還是紀伯倫說的好:“在我孤獨之外,另有一種孤獨;與其間的居者,我的孤寂竟是嘈雜的鬧市,我的靜默竟是紛亂的喧聲。”

所以我最愛讀的書是梭羅的《瓦爾登湖》,那份書中的寂寞讓我深有感觸,我渴望逃脫生活帶給我的無奈。

盡管你可以聽我講心裏話,可即使是你,你也無法深入我的內心,了解我的肩頭上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我也像其他人一樣,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但我從小就沒有什麼快樂。爸爸是個脾氣暴躁的人,既專製又蠻橫,稍有不慎就會挨一頓罵或一頓打,別以為我是個女孩,爸爸就不打我,實際上他對我比外人都要狠;軟弱的媽媽惟有用眼淚和企求來讓爸爸高興,我經常會望著這還有點好看的女人發呆,我真不知為何這個可憐的女人還會和那個恐怖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如果換了是我,我肯定會瘋掉或自殺。

我很多次都勸自己,讓自己鼓起勇氣對他們說你們離婚算了,不替我想便罷,也替你們自己想想吧。但是我沒有那個膽量,一想起爸爸那讓人敬畏的眼神,我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什麼都不敢說了。

有時我自己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不快樂,沒有人會知道。除了爺爺奶奶對我很好以外,我經常不想回家,所以我雖然離家不遠但我還是選擇了住宿。除了爺爺奶奶的家外,我很少回家。他們年邁,說什麼爸爸都不聽,前幾年的時候,爺爺和奶奶都不在了,爸爸更是有恃無恐,更沒有好的臉色對我。

記得有一次春節,一家三口,去舅舅家拜年。舅媽說嫻嫻真漂亮,越來越像她媽年輕的時候一樣了。爸爸白了我一眼說漂亮有什麼用,總有一天還不是人家的人,不知道會怎樣對待我這個老爹呢。我很不會克製自己,當場眼淚就流了出來,這是我的爸爸嗎?怎麼能這樣對待他的女兒?是我爸爸就可以這樣對待我嗎?爸爸沉下臉,這麼大還掉什麼眼淚,你害不害羞?我扭頭就跑出了舅舅家。

他不光管我的生活,還不允許我和男生交往,一旦有什麼蛛絲馬跡或聽到什麼風聲,就馬上嚴加盤問,我的自由已幾乎沒有,所以我從初中起就會在學校做完作業再回家,有時他去學校找我,看見我在問男生題目都會疑神疑鬼很長時間,所以同學都問我,那個凶凶的男人是誰,我說是我的一個長輩,就那樣,我已經習慣了。我不敢向別人說他是我的爸爸,人家會笑我說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爸爸。

我不會否認,我真正喜歡的人是小K,他也是我第一個真正在意的人,我和小K在初中就是同桌,在每個周末,他都會陪我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快樂,我可以忘了爸爸的目光,我很幸福,我以為我會永遠的擁有他的愛情,我甚至以為擁有他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初中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是短暫的,卻有是甜蜜的。我們約定在本地最好的高中上學。我們終於如願已償,我以為我會和他永遠的在一起。特別是在高二分文理科的時候,理科特別優秀的他為了我,放棄了他鍾愛多年的數理化,和我投進哲學的殿堂,我就更堅定和他在一起的決心。

就在分班結果出來我們在一個班的時候,我真的激動的瘋了,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現實卻是殘酷的,爸爸不知從什麼地方知道了我與小K的事,我知道一場風雨不可避免的即將爆發,我害怕沒有小K的日子。爸爸異常的惱怒自己的女兒竟然對他隱瞞了這麼多年在大看來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被辱罵倒不要緊,我擔心小K,爸爸如果知道小K的話,一定不會有好的事情發生。就在開學第一周的那個周末,我正和小K在鬧市散步,我告訴他說這幾周我們不要再到一起玩了,我爸爸知道了我們的事,他什麼事都會幹的出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個脾氣。小K卻立住了,半天沒有說話,我抬眼一看,一個怒發衝冠的男人站在我們麵前,是爸爸……

我的頭轟的一聲變大了,我的精神在那一刻完全崩潰,那個男人對我吼道,你,給我滾回去。

大街上的行人都扭過頭,看著這個發脾氣的男人和滿臉通紅的女孩,竊竊私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邁開回家的步伐的,那是我從未遭受過的目光,我已麻木,周圍人的目光讓我不敢正視。

深夜的時候,爸爸才回了家,他沒有責備我,讓我覺得奇怪,我卻擔心小K的情況,他丟下一句話,你要是再給那個小子一起玩,發生了什麼事都別怪我。

小K,你到底怎麼樣,我在心裏呼喊。

第二天,我早早的去了學校,小K還是像他以前那麼早的坐在桌子上看書,我看著他的背影發呆,都幾個小時了,他還沒有扭過頭看我一眼,我好難過,不過看他的樣子,身上倒也沒有受什麼傷,讓我稍稍心安。我不敢和他說話。我不想讓小K有什麼不測。我時刻記得爸爸對我說那些話時的麵容。很醜,飽經滄桑,肚子有些發福,腦袋上有白發,因賭博或喝酒整個通宵而熬紅的雙眼,我替媽媽感到可惜,同為女人,我覺得媽媽活的真的很累,盡管爸爸和媽媽的關係不好,但我還是認為他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我不知這種感情的紐帶是什麼,但是我還是寧願相信。

可是,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都隻認為他是我唯一的爸爸,無論他作過什麼錯事,沒有他就沒有我,他給了我生命,我也永遠不會離開那個家,畢竟,那是家,隻有遊子才會真正明白家的含義,一旦沒有了家,我們還有什麼可以回味可以想念?盡管我有時會恨他,但我對爸爸的愛卻永遠不會變,也許這種愛亦是媽媽繼續留在爸爸身邊的理由。我會用自己的一切付出來原諒爸爸,隻希望我的爸爸能早日變的快樂一些。

你不會取代小K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永遠不可能,我也不會否認,和你在一起與和小K在,根本是不一樣的感覺,沒有相交,沒有重合。

然後一周後你就轉到了我們班,你坐在我的前麵,你雖然不帥但你的眼睛很讓我感動,你成績不好但你的眼神讓我沉默,那是一塊記憶,一塊傷疤。本不願揭開,但我能忘記嗎?

先聽我講個故事吧:很多年前,就在我們所在的縣城,一個男孩因為一場車禍而喪生,而那個男孩本可以不出車禍的,隻是為了一個女孩,一個占據著他內心的女孩。是不是很像林清玄的小說《櫻子》的翻版?那是真的。那個男孩不是替女孩寄信,而是給她送遺失在操場的書包,路過馬路過急,也是被急馳的一輛轎車推向了路邊的欄杆上,滿臉是血,殷紅的血,灑落在寬闊的大街……

那一幕就像發生在昨天像噩夢時刻會侵入我的意識,那男駭淌血的嘴唇,驚恐的眼神經常會浮現在我的腦海。那男孩的父親,一個在生意場上風光無限叱吒風雲的男人,接到消息後驅車飛快趕來,抱起男孩,一邊跑一邊看著懷中不醒人世的孩子,還一邊大嚎:孩子,你可不能死呀!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一心想著掙錢,不該不管你,你可要活著,孩子,爸爸在這兒,永遠陪著你!

孩子,爸爸在這兒!爸爸永遠都在這兒!如果他能早些懂得這個道理就不會有任何的事件發生了。他還僅是個孩子而已,如果他不是過早的去尋找另一份寄托,如果他不是在家裏沒有愛,就不會過早的就有男孩與女孩的故事。金錢讓人失去了方向,冷酷無情,是多麼可悲的事。那懺悔的聲音久久回響在我的耳邊無法抹去。

結果是向著悲慘的結局發展的,男孩在那天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停止了心跳。更讓人心寒的是,那個被幫助的女孩沒有來,她的家人沒有來,孩子的爸爸去了那個女孩的家詢問一些情況,換來的回答是,你兒子影響了我女兒的學習,我還沒有找你們就很好了,你們還敢來找我們?那個女孩自始自終沒有出現。不知那個男孩在另一個世界是否會瞑目。

那個男人悻悻的痛苦的回去了,但痛苦卻遠遠沒有結束,隨後,禍不單行,他的生意開始滑坡,他的事業開始垮台,他的生活開始崩潰。他將所有的錢投進一家毫無前途的食品廠,拒絕了所有人的勸阻。預料之中的,他賠光了所有的家當,變的一貧如洗。我覺得他隻是個不幸的男人。

我認識這個男人,所以我知道的很清楚,他開始不顧自己的家,徹夜不歸,用酒和賭博來打發自己的時光,隻是可憐了他的老婆,一個可憐的女人,跟著他,整天孤獨的活著。一個好好的家就變得慘不忍睹,也從那時起,他對異性的感覺開始發生變化,他痛恨那個女孩,認為一切都怪那個女孩,也許是他兒子的教訓讓他痛苦的無所適從。

也許你一定會奇怪我給你講的這個故事,也許你能猜出來那個男人就是我的爸爸,那男孩就是我的哥哥,五年前的那場車禍徹底毀掉了我原本幸福的家,就這樣一個被生活所欺壓的人,我又有何臉麵去怪他,又有何理由去恨他?

由於爸爸的嚴厲,及弟弟的那段經曆,爸爸是絕對不允許我與男生交往的,他認為弟弟就是被別人騙了才會去瘋狂的。這也是他不讓我有自己的愛的原因。我後來終於明白了爸爸對小K的所作所為,他親自找到了我們的班主任和小K的爸媽,班主任老師當然是全力反對我們的“左”傾行為,小K雖然很不願意這個結果,但是他絕對不可能違抗他父母的旨意,而且爸爸許下了如果他再和我來往的話,小K就會付出一隻腿的代價的時候,小K的爸媽也害怕了退縮了,小K終究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很難受,我去找了小K,他對我很冷淡,我想他一定是對我沒有了感覺,我聽說愛一個人或恨一個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對一個人沒有了感覺。難道我就那其中的一員?我真的不敢相信。

你別說你會喜歡我,那絕對不是真的。你喜歡我,隻是因為我對你好而已,而我對你好的主要原因是,你的那雙眼神和我離去的那個哥哥的神態出奇的相似,看見你仿佛讓我又回到了有哥哥在的日子,那時我的家裏一片安寧,他護著我不讓我受欺負而和別人打架,他可以聽我任何一句話,盡管有時會因為幼稚而販犯錯,但他總是在受批之後看著我傻傻的笑,甚至痛出的晶瑩的淚花都掛在臉上。我多麼渴望哥哥再能回到我的身邊,但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我已經永遠的失去了我最親該的哥哥了。

哥哥看我時的那雙眼,我不會忘記,我每天都會看見哥哥臨死前的那雙驚恐的臉龐,是血,我會做許多的噩夢。所以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都是因為我天真的表達,我想讓你取代哥哥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但是,我錯了,席慕容說“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都已啟程。”

我甚至以為我的哥哥又來到了我的身邊,而你會像我哥哥那樣對我嗎?你懂的一個人的需要嗎?

現在我才真正的明白,你和小K都不會是我真正的歸宿,當然不是你們不夠突出,而是你們太突出了讓我承受不了,注定我們無緣再呆在一起。你們都是要去飛翔的鷹,而我僅是一隻孤獨的小鳥,我們不可能飛向同樣的方向。

愛情之中,隻需要一分鍾就可以碰到一個人,一小時喜歡上一個人,一天愛上一個人,但需要花盡一生的時間去忘掉一個人。

但是在我的生命中,你和小K都是我不會忘記的,你是我的最仰慕的星星,他是我曾經停靠的港灣。

而對待你我覺得有一句話最為合適,當我遠離你時,我感到你離我很近,就在我的心裏,當你在我身旁時,我感到你離我很遠,像在天河之外。

隻到後來我終於發現你不可能像我哥哥那樣對我之後,我決定放棄,北島說:“思想單薄的篾片/盛滿了盲目的毒蘑。”而我心上的毒蘑已經讓我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所以我決定離開大家,來到一個安靜的世外桃源。這裏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和我夢想中的一模一樣。

而你以後無論你在什麼地方,都要記住,愛一個人,就要告訴她,愛的本身沒有錯,所以你的表白沒有錯。而且要記住,對待你愛的人要用一片真心,一心一意的待她,一心一意的相信她,而且要保證你以後也會好好的對她。

這一點你一定比我清楚,M就是那樣,你已經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了。我還有向你澄清的是那個謎底為船和港灣的謎語小K在初中都給我說過。

魯迅先生說,人生最痛苦的事在於夢醒之後無路可走。我相信此刻你的心裏一定有這樣的感覺,誰讓你錯過了不該錯過的人呢?這是你必須付出的代價。既然她現在沒有和你在一起,說明你們之間沒有緣分,你也不必過於痛心,更何況,“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為你一旦愛一個人就應該放她走,也隻有她回來了才能說明你們有緣分。

不過你的真誠一定會讓人喜歡你,包括比我和M更好的女生。我現在的他對我很好,像小K當初對我那樣,不用掛念。

祝順利。

小嫻

2003年12月6日晚於自習室

在窗外楊花再次飄落的時候,我仍舊無奈地在孤單邊緣流浪,也許這不是我想要的,但是那也許就是命運交給我的。我隻希望他們在以後的道路中能走的平穩能走的快樂。至於我,寧願天晴的時候孤獨的看楊花。愛情對我來說也許太奢侈,我寧願把獨自看楊花想象成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