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關於一般知識分子和專業知識分子:我是一個專業知識分子。我在一個特殊的領域工作,不建構世界件理論。福柯說:“我從未見過一個知識分子。見過寫小說的,治病的,搞經濟學的,搞電子音樂的,教書的,畫畫的,和我從不懂他們在幹什麼的。但是知識分子,從沒見過。”福柯所說的知識分子應當是相對於專業知識分子的一般知識分子。然而,人們大都認為,如果說當今世界上還有為數不多的幾位像馬克思和韋伯那樣的一般知識分子的話,福柯就是其中之一。福柯從未像薩特那樣,成為一位知識分子預言家。他從未以理性、正義、進步及客觀上的更佳立場的代表發過言。相反,他在幾種場合宣稱,知識分子的預言已經結束了。在他看來,那種萬能的知識分子已經不存在了,所謂萬能的知識分子是指那種以向權力宣講真理為己任的知識分子,他們以普遍理性、正義和人性的名義講話。這種個人的統治已經結束了。薩特是最後—個這樣的人。現在我們擁有的是專業知識分子仏訴化,如生理學家、物理學家和科學家。他們的話有權威性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工作與我們的命運有關聯,而不是因為他們代表了理性。“作家”取代了萬能知識分子的地位。現代的知識分子有兩種身份:作家和技師。在科技領域,知識分子從有名到無名:在中世紀,某種科學知識要和發明人的名字聯係在一起才被接受;現代科學技術一旦正規化,發明人的名字就越來越不重要。真理變成匿名的了。但在文學領域卻恰恰相反:在中世紀,文本(故事、小說、悲喜劇)被接受、被傳播,作者是匿名的;但從17世紀以來,作家的名字越來越重要。還有第三種人,福柯稱之為“話語創造者”,如馬克思和弗洛伊德。他們提供了一整套術語、意念和概念,超越了所有專門的領域。這主要是在人文科學中。麥克斯韋和愛因斯坦的工作都已經被後繼者充分吸收和超過了,人文科學中的情況卻非如此。弗洛伊德的自相矛盾之處和馬克思預言的失敗都不能毀掉精神分析學和馬克思主義。我認為福柯就是這樣一位話語創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