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觿帶著皮皮從帳篷中走出來,沿坡而上。皮皮見方向與營地背道而馳,打了一個嗬欠:“你要去哪?我累了,想休息了。”
在見到祭司大人的那一刹那皮皮還是興奮的,但審完五鹿原之後,皮皮覺得自己在這一群男人麵前,就是個十足的大傻子。關於沙瀾此行的目的,皮皮自己的定義是為了愛情,但其他的人顯然是為了興邦建國、列土封侯。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身上的傷口越來越疼痛,渾身的氣味也很難聞。
“跟我來。”賀蘭觿走在前麵,沒有理睬她的請求,連頭都沒回,“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讓你放鬆。”
皮皮遲疑了一下,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百遍,還是老實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頭頂的星光很亮,林間卻漆黑不見五指。賀蘭觿步子輕快,敏捷地避開了一棵棵迎麵而來的大樹;皮皮因為能見度太低,隻能靠雙手向前摸索,有幾次差點撞到樹上。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終於,賀蘭觿停下步來,在黑暗中問道:“我很可怕,是嗎?”
皮皮摸索著走到他麵前,坡有些陡,差點滑倒,連忙抱住一棵小樹:“你有什麼可怕?”
“天這麼黑,為什麼你寧肯撞樹也不肯牽我的手?”
皮皮愣了一下,雖“貴”為王妃,受寵的機會實在不多,祭司大人那句話就算連著上下文看也寵溺的,不禁有些飄飄然,同時又提醒自己不要太當真,也許隻是譏諷。正在這時,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整個人懸空拎起來,像隻小雞似地拎到自己身邊。
“走了一整天的山路,”皮皮喘著粗氣道,“腿快走斷了。”
“是不是不想走了?”
“如果我有雙翅膀,肯定不走了。”
“那倒用不著一雙翅膀。”
“呃?”
“一匹馬也行。”
他忽然彎下腰將她背了起來。皮皮有點不知所措,隻好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這才意識到他說“一匹馬”指的就是他自己,不禁笑了。小時候爸爸也這樣背過她。公園裏經常有表演,她個小又好奇,怎麼也鑽不進人群,這時候爸爸就會把她扛在肩上,一站兩個小時。
與高大的狼族相比,賀蘭觿不算壯實,身材勻稱略偏瘦削。戴著墨鏡豎起衣領走入人群並不會覺得顯眼。皮皮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個頭不大,卻很瓷實,所幸祭司大人的腳步一點也沒放慢,步履也很輕鬆,背一個女人上山不算累活兒。
夜晚是群獸出沒的高峰期,山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聲音。賀蘭觿就這麼默默地背著皮皮往山頂上走,皮皮真的累了,伏在他身上搖搖晃晃地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過來,自己仍然伏在他的背上,嘴角濕濕了,可能是流了哈啦滋,一下子窘到家了,連忙摸了摸他的頸子,可不是,滑滑地濕了一遍,領口也是濕的。祭司大人有潔癖啊!皮皮忙用袖子替他拭幹:“對不起我睡著了。”
“快到了。”
“這什麼山呀,要爬這麼久?”
皮皮舉頭四顧,山並不算高,以賀蘭觿的速度應當很早就到了。
“這是我帶你爬的第三座山。前麵兩座山你睡過去了。”
“幹嘛走這麼遠?”
“你累嗎?”
“又沒走路,怎麼會累?”
“那抱怨那麼多幹嘛?”
“……”皮皮閉嘴。
見她沉默,他又開腔:“今天過得好嗎?除了遇到一隻熊,你還遇到了誰?”
“見到了幾個狼族的人,有安平家的,有修魚家的。還遇到了兩個蟻族的女孩,一個丁丁,一個叫嚶嚶。”
當然還有青陽和關鶡,皮皮沒提。
“就這麼多?”
“這還少?”
“也是,不算少了。”
皮皮忽然想起一件事:“剛才你們問五鹿原是不是卡薩。什麼是卡薩?”
“狼族有很強的領地意識。一般以頭狼為主,家族聚居。成年的公狼出路有三。要麼挑戰頭狼,取而代之;要麼服從分配,留在族內;要麼離家出走、自立門戶。”
“哪一種是卡薩?”
“哪一種都不是。卡薩是情場高手,卻沒什麼戰鬥能力,所以不受族人待見。他們喜歡四處閑逛,勾引別人家的女兒,又往往用情不專,被女兒的父兄攻擊……所以通常死得很慘。”
皮皮忽然想起了安平蕙,忙道:“對了,安平蕙讓我帶話給五鹿原,讓他三日之內帶著禮物去安平堡求婚。”
賀蘭觿嗤了一聲:“好嘛,修魚家的麻煩還沒開始,又惹上了安平家。加上昨晚跟北山家打的那一架,咱們剛到沙瀾,已經把一半以上的狼族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