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盒子裏的東西有什麼不對嗎？”聽見我的驚訝聲，秋兒好奇地問道。
“秋兒，這錦盒你有沒有打開過？”我急切地追問道。
該死的朱高爔，什麼東西不好送，竟然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了我。這東西說來珍貴，可是我也不想造反，拿個調兵遣將的兵符在手上幹嗎？
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讓一些有心人士知道了，那絕對會給我們米家帶來滅頂的災禍。
“小姐的東西，秋兒怎麼會隨意打開呢？”秋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道。
“好，好，好！那就好！”我欣慰地連聲說道。
我是不是應該慶幸，幸好替我收著錦盒的秋兒，若是換了其他三個丫頭，必定會好奇地打開錦盒偷看。
隻是眼下我該拿這錦盒怎麼辦？拿不敢隨便拿，丟也不能隨意丟。真是進退兩難！
“小姐，那盒子裏的東西有什麼不妥嗎？”到底是了解我的秋兒，一眼就瞧出了我的不對勁。
“秋兒，如果這錦盒裏的東西很貴重，我應該怎麼辦？”我試探地問道，根本不敢將真相告訴於她，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我不能讓米家陷入那樣的境地。
“那要看是什麼東西。”秋兒見我有所顧忌，也不追問，隻是平靜地說道。
“如果是足可以給米家帶來致命災禍的東西呢？”我意有所指地問道。
“小姐，你心中不是已然有答案了，為什麼還要問秋兒呢？如果小姐要留著，秋兒願意用性命擔保它的安穩。如果小姐想還回去，就請老爺動用米家的探子，四處查詢朱公子的下落，畢竟朱公子也不是無跡可尋啊。”秋兒一派從容地說道。
秋兒說得沒錯，朱高爔也不是無跡可尋。打他在山泉淙淙裏和我接觸以後，想必爹早就將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若是我開口相問，必定可以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我卻懶得去追問什麼。對於愛情，我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順其自然。
“秋兒，你說……你說朱公子為什麼會失約？”這是我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別人，關於朱高爔的事情。
“小姐，朱公子送的信物很貴重嗎？”秋兒若有所思地問道。
“很貴重！”我肯定地應道。
“能讓小姐覺得貴重的東西，實在是不多。小姐，請恕秋兒鬥膽猜測，朱公子一定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才會星夜離開。秋兒在想，朱公子應該很快就會再回來的。”秋兒冷靜而理智地分析道。
“會再回來？”我半信半疑地低喃著。
“小姐，你跟馬公子的婚事，一定要慎重啊！這世上也許什麼都有賣的，但是沒聽誰說過，能買到後悔的藥。”秋兒看著我，滿臉認真地說道。
“……”我靜默不語地沉思著，秋兒貼心地退了出去。
也許秋兒說得對，朱高爔若是有心戲弄於我，又何必將那麼貴重的東西留下來給我呢？但是對於他的失約，我心中依然耿耿於懷。也許爹可以幫我，畢竟他不是希望我可以順利地嫁出去嗎？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春兒和冬兒焦急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讓這兩個丫頭，如此的心急火燎大呼小叫。轉眼，兩個丫頭便一前一後地衝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春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這丫頭遇事一貫一驚一乍的，看她著急，我反而輕笑著問道：“咱們米家著火了？”
“小姐，你還知道嗎？”冬兒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問道。
“知道什麼？難道又有誰來提親了？”我表麵上不以為然地說道，心下卻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是什麼事，讓平日裏沉穩的冬兒，也露出了如此焦急的模樣？不會是馬雲急得今天就讓他爹來提親了吧？
“夫人她……夫人她……”冬兒怯生生地不敢繼續往下說。
“我娘她怎麼了？她病了嗎？”我急切地追問道，立馬就慌了神。
“冬兒，你就不要吞吞吐吐的了。你不說我說，小姐，夫人要到城外的水月庵出家了。”春兒大聲地叫嚷道。
“水月庵？”我喃喃地念叨著。
“是啊！小姐，你還不趕快去阻止夫人，現在隻有你能將夫人留下了。”冬兒哭著說道。
“我？”我茫然地看著她們。
原來，我生病的那一晚，一切竟不是夢。爹曾經抱著我，娘曾經喂我吃過藥。那樣溫暖的懷抱，那樣甜蜜的苦澀。都曾經真真實實地存在過！可是，爹為什麼要娘走呢？
“娘……”我哭喊著向清心園跑去。
娘的心好狠，為什麼連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就這樣走掉了，我拚命地跑著，摔倒了，爬起來，又繼續向前跑著。
娘！你一定要等我，哪怕我留不住你，哪怕隻能跟你說一聲再見，我也就滿足了。
清心園外，華姨獨自站在園門口抹著眼淚。娘呢？娘真的都不跟我告別一下，就走了嗎？
“華姨，我娘呢？”我抓住華姨的肩頭狠命地搖晃著問道。
“夫人已經離開了！她連我也不要了。我從十二歲就跟著她，三十年了，如今我該怎麼辦呢？”華姨歇斯底律地哭叫著。
娘真的走了！她丟下我，丟下盡心追隨著她三十年的華姨走了。讓我和華姨都像是被人丟棄的物件一般。
“華姨，你還有我！”我緊緊地擁抱著華姨，輕聲地承諾道。
我告訴自己不要哭，為一個狠心拋棄自己的母親，有什麼好哭的？當華姨粗糙的手指，輕然撫過我冰涼的臉頰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竟早已是淚流滿麵了……
“小姐，小姐，我可憐的小姐！”華姨反複地呢喃著，心疼地將我攬入懷中。
“華姨，我沒有娘了！”我撲在華姨的懷中，無力地喊道。
“別怪夫人啊！小姐，夫人也是沒有辦法呀！”華姨撫著我的頭，輕聲安慰道。
“沒有辦法？為什麼？那我該怪誰？她將自己關在清心園八年了，這裏與我住的水靜閣，相隔也不過百步，她有沒有站在這園門口看過我一眼？這次倒好，她竟狠心地徹底將我拋棄了。這下她終於可以清靜了。哈，哈，哈……”傷到了極致，反而讓我縱情大笑了起來。
“小姐，華姨不許你這樣說夫人，你口中的那個她，不是別人，是你的親娘啊！隻有華姨知道，夫人的心到底有多苦。隻有華姨知道，夫人她究竟有多麼的愛你。”華姨嚴厲地斥責著我。
“愛我？”我冷笑著反問道。
“是的！夫人比誰都愛你。”華姨斬釘截鐵地說道。
“若是她愛我，八年了，她從來沒有過問過，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長高，有沒有生病，有沒有高興，有沒有難過。八年了，她什麼也沒做，隻是無動於衷地在這清心園裏吃齋念佛。”我憤然叫嚷著，把積壓在心頭多年的委屈，全部一吐為快。
“小姐，夫人若是不愛你，又怎麼會安排春、夏、秋、冬在你身邊照顧你？夫人若是不愛你，又怎麼會讓春、夏、秋、冬每日都來報告你的情況？”華姨神情嚴峻地說道。
“安排？春、夏、秋、冬不是我在外麵，偶然撿回來的孤女嗎？”我一臉懷疑地問道。
“小姐，米府是什麼地方？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讓撿回來的人呆在府裏，而且還呆在米家唯一的大小姐身邊。難道你沒發現嗎？春、夏、秋、冬各有特色，她們可以隨時滿足你的各種需求，春兒可以為你梳出大明最時興的發髻，夏兒可以為你配置時下最漂亮的衣裙，秋兒的按摩總是恰到好處，而冬兒可以為你裝扮出最美的容顏。你以為這些都是她們天生的嗎？這都是夫人精心為你調教的啊！”華姨將一切原委娓娓道來。
華姨的一席話，讓我聽得目瞪口呆。娘竟為我做了那麼多嗎？為什麼？她既然愛我，卻又從不對我說呢？難怪我第一次來清心園的時候，娘會那麼巧地開門出來接我。想必是早就接到消息了吧！
“你快樂，夫人跟著高興；你難過，夫人跟著痛苦。夫人一直都想離開，可是為了你，她還是留在了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華姨一臉難過地說道。
“華姨，娘既然如此愛我，這次為什麼還是要離開呢？”我傷心地追問道。
“小姐，夫人無論做什麼，都有她的道理，你就不要再問華姨了。”華姨的樣子，明顯就是在閃爍其詞。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隱情嗎？
恍然想起，我生病的時候，仿佛聽爹對娘說：“素雲，等淙淙病好了，你就離開吧！”難道真的是爹將娘趕走的？
“華姨，是爹對不對？是爹非要將娘趕走的對不對？”我看著華姨的雙眼，絲毫不允許她目光中的閃躲。
“小姐……”華姨半晌都不敢回我的話，眼神急切地逃避著我的逼視。
“華姨，你不必說了，我自己親自問爹去。”我轉身向爹住的通寶齋走去。
“小姐，你別去啊！老爺也不好受。”華姨趕緊拉住我，無奈地說道。
“不好受？那麼真的是爹將娘趕走的了？無論什麼理由，我是米淙淙，是米家的大小姐，是爹和娘的女兒，到底為什麼？我必須要知道原因。”我看著華姨，毅然決然地說道，眼中寫滿了堅定。
通寶齋內，爹一個人頹然地坐在黃花梨的書桌後，眉宇間寫滿了不舍和哀傷。他呆滯地瞧著不遠處娘的畫像，眼神空洞得令人心酸。此刻，他神情專注，竟絲毫都沒有發現突然闖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