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嗣皇帝依然閉著眼,並沒有低頭的意思,總管不得不低聲道:“殿下請略低龍首,讓內臣為您整冠。”
華允宥這才睜眼道:“我自己戴就好。”伸手接過金冠戴上,又隨手自己打好結子。
總管怔了一下,想想終於還是開口道:“內臣逾越,殿下從今天起就要承繼大統,一舉一動都要有君臨天下的風範,再不能像以前那麼隨便了。”
華允宥冷冷道:“既然我今日就要登基,我有一個旨意先說與總管聽。從今起內監宮女見皇帝不理政事,驕奢淫逸,多傷民力,或是其它為帝者不當做的事,都有勸諫之責。至於衣著舉止的這些小事,就不能再羅唆。”
他威儀天生,總管一臉畏色不敢再說。陸夫人從小看著嗣皇帝長大,倒少些懼意,連忙道:“總管也是一片忠心,帝王身邊無小事,若有不當,請殿下原諒。”
華允宥對陸夫人臉色終是要柔和些,平靜道:“這皇位我並不希罕,隻是現在形勢所逼,我自然會盡力做好。但是那些舉止言語的小事要我循規蹈矩,那是萬無可能。”
陸夫人不敢多說,連忙答應,反正大殿下已經是瘋名傳天下,這些小節實在算不得什麼。
著裝已畢,華允宥到設在偏殿的豫王靈堂中,在父親的靈位前敬了三柱香,低聲祝禱了幾句,就聽門外轉來稟報聲:“殿下,皇上,皇太後,豫王太妃都來了。”
華允宥將一杯淨酒澆灑在父親靈前,這才應聲:“我這就來。”
出得偏殿,果見上座上坐著祖母皇太後,皇帝伯父,母親豫王太妃卻坐在一旁的椅上。三人都是一身盛裝,都定定的看著他。華允宥上前,行了大禮。
皇太後與豫王太妃都微微頜首,低聲道:“宥兒免禮。”唯有老皇帝一聲不吭,用一雙被酒色侵蝕了的眼睛瞪著華允宥。他不出聲,華允宥也不能起身,隻得跪在地上,叔侄二人就僵在了那裏。
皇太後心中有些擔心,隔著案幾輕輕推了皇帝一下:“皇上你看,宥兒威武實在不遜我兒當年模樣,真是後生可畏啊。轉眼我兒也一大把歲數了,辛苦五十多年,也該歇歇,好好玩樂一下了。”
皇帝應了一聲是,轉眼又看向華允宥,沉吟一下,終於道:“起來吧。”
華允宥起身,立即有內監送上椅子。他正要坐下,皇帝卻道:“你既然擔上了這副重擔,不可貪圖安逸,還是站著吧。”
皇帝話音未落,華允宥卻已坐到了椅上,接口道:“皇伯父若是把心思都用在國事上而不是這些小事上,也許今天這個位置還輪不到我來坐呢。”
老皇帝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至極,忍了又忍,才不至拍案而起,口中卻道:“允宥,你父王為救朕而死。朕感念兄弟之情,禪位於你。你要明白朕這番愛惜苦心才好。”
華允宥冷冷拂袖道:“皇伯父既然舍不得這個位置,大典尚未舉行,就請收回成命吧。”
兩人說到這裏就完全僵住了。老皇帝氣得全身冷顫,華允宥卻是一臉無可無不可。這神態相比,高下立見。
過得片刻,老皇帝臉上終於擠出一絲笑容:“宥兒果然有氣魄。大夏國中興有望了,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