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玉知不敢多看,將目光定於他頜下三寸,直到說完,才抬起頭來,剛與楊允徽雙目一接,臉孔不知不覺酡紅如醉酒。楊允徽見她說完,才道:“也真難為你了,快些休息吧。”
芮玉知聽到這話吃了一驚,這才醒了過來,急急道:“公子,請你相信我。我與他相處幾日,他若是個窮凶極惡的惡鬼,我早就死了。”
“你真是個善良的姑娘。差點死在他手上,竟然還想著他的安危。”楊允徽輕歎一聲,目光將秀美少女上下打量了個遍。
芮玉知小聲分辯道:“我沒有關心他,隻是覺得他也很可憐。”
沒有聽到楊允徽的回答,芮玉知萬分忐忑抬起頭,卻意外被楊允徽眼中的憂鬱擊中。
楊允徽歎了口氣,緩緩道:“姑娘,我們既然一而再的巧遇,也是有緣。你又與他有這樣一段相處,還差點死在他手中。我也不想再瞞你。那個救過你,也差點殺了你的人,正是我的兄長。”
“啊!——”這個意外的消息將芮玉知震得傻了,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來。“他”竟然是神仙一般的楊公子的兄長!
等到芮玉知略略回複常態,楊允徽才接著道:“我這兄長,文武雙全。父親對他一直寄以厚望,祖母對他也十分寵愛,前途無量。隻可惜——”頓了一下,楊允徽的語氣沉痛惋惜:“他卻忽然病了。”
“病了?”芮玉知衝口問道:“什麼病?”
“瘋病。”楊允徽沉聲道,“咯”一聲,他手扶的紅木的椅扶手頓時缺了一塊。他的聲音低沉清晰,在屋內回蕩:“天妒英才!哥哥雖然性子不好,但為人重情重義。舉止作派,盡顯大家風範。假以時日,再磨礪一番,定可光大門楣。誰能料一朝染病,竟然闖下了彌天大禍。本來皇恩浩蕩,免了他的死罪。他卻從天牢脫逃出來。我奉旨捉人,若不能將他捉回,一來怕他傷及無辜;二來,若不能將他解回皇城,合家大禍不遠了。”
室內一片寂靜,夜風吹得窗欞輕響。過了一會,芮玉知才呐呐開口:“這事我一定不會說出去。”怪不得他會喜怒無常,原來是病了。心中對那人的怨恨已經隨風化去,心中是實實在在的牽掛,不知他去了哪裏。
楊允徽道:“我信得過姑娘。”他的語氣平穩,目光中的信任,讓芮玉知心中更加感動。
楊允徽接著道:“芮姑娘,你為何會與大哥在一起?你若信得過我,就把難處說與我聽。也許,我幫得了你。”
楊允徽這般話,將芮玉知心中最後一點防備擊得粉碎,至此再未有半點隱瞞,將自己的身世細細說來。
芮玉知是城西懷玉村人氏。
芮玉知的父親是外來的外姓人,是村中私塾的教書先生。玉知自幼喪母,無人叮囑照顧,性子比一般女子都野了一些。又得父親寵愛,多讀了幾本書。但女子無才便是德,她這般才情,在懷玉村中卻是個異類。
父親在時,小心保護著她不受侵擾。半年前父親去世,後娘便做主將她嫁給了劉家做妾。
誰知剛進了門,還未圓房就被人陷害。當劉府家人從她床上搜出那首下流情詩時,玉知隻覺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村規嚴苛無比,村中長老合議,將她判了驢刑,這是村中對付****最嚴酷的刑罰。她費盡力氣,才逃了出來。
楊允徽聽得認真,眉峰處聚成了一個小山丘:“這些人好大膽,如此草菅人命。”
芮玉知點頭,盈盈下拜:“公子爺,民女真的冤枉,求您救命啊。”雖然不知他的官職,想來定是尊貴的人。
楊允徽語氣真誠:“若是其它村落,隻要我一句話就能替你開脫冤枉,隻是這懷玉村朝中重臣出身此處的竟有好幾人,不便輕動。但你住在我這,安全斷無問題。等我把兄長的事處理完了,陪你回懷玉村,總會還你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