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這碗東西喝了。”白玉般的纖細手指指向梳妝台。
那裏擱著一碗黑色的藥湯。
聞到久違的藥香,林迪菲竟生出些懷念的感覺,走過去,指向藥湯問道:“這是什麼藥?”
花罌粟眉毛一挑,譏誚道:“你喝是不喝?”
林迪菲忽然記起葉落的“千萬不要惹她”的警告,咬了咬唇,伸手端過盛藥的碧玉碗,皺著眉頭一飲而盡。
那味道已經不能用“極苦”二字來形容。那種苦,苦得讓她恨不得割舌自盡。
眉頭皺成一個漩渦,抹了抹唇邊的藥汁:“我已經喝了,可以告訴我,這是治什麼病的藥了吧。”
什麼藥居然會苦成這個樣子。
花罌粟用玉般的手指掩住唇,輕笑幾聲:“這的確是藥,不過啊,還要在前麵加一個‘毒’字兒。”
林迪菲手中的玉碗咣當掉在地上,碎片和玉屑散落滿地。
花罌粟勾起描著大朵罌粟花的繡鞋,將腳邊的碎片往旁邊漫不經心地一踢,抬起春蔥般的手來,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看,並不回應林迪菲的驚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迪菲忽然覺得一股刺痛在胸間蔓延,連同嘴裏極其濃重的苦澀,把幾秒鍾之前還暖意融融的心徹底按進深不見底的冰窟。
“為什麼?”
花罌粟眯起細長的眼睛,拉長聲音:“你說為什麼?”
林迪菲搜遍腦中信息,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去解釋正在發生的事。葉落明明說過,花罌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對林非非也是疼愛有佳,怎麼會做出毒害自己愛徒的事情。
天,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林迪菲在心裏悲歎一聲,疼痛愈烈,喉間突然湧上一股甜腥,一時撐不住,吐出一口東西來。
“嗯,算你命大,要是這一口血吐不出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蹲下身拿起她的手腕,手指搭在脈上,片刻後又甩開。
“也不知道哪路神仙作怪,竟然老娘收了你們兩個倒黴徒弟。一個動不動就折胳膊斷腿的病秧子,一個隻會三腳貓功夫還到處惹禍的毛丫頭,呀呀呀,為了把你們從鬼門關拉回來,也不知道費了老娘多少心血。”
林迪菲蹲在地上,一直垂著頭,試圖把嘴裏的血沫子全倒出來。其實就算她不說這番話,林迪菲也大概猜得出,這碗苦得出奇的苦湯子,不但不是毒藥,反而是救命的解藥,因為剛剛那一大口血吐出後,長期以來凝結在胸口的滯悶感倏然消失。
“這道毒老娘倒是幫你解了,至於你那混蛋師兄給你下的血魂毒,要想保住你這條小命,非得要他拿出解藥來才行。”
林迪菲揩了揩衣襟上的血,笑著說道:“他就是個大混蛋,絕對不會輕易給我解藥,不過,師父能為我解去江家秘毒,徒兒已經很滿足了。”
花罌粟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向紅紗堆疊的梳妝台,打開一個雕花熏香的首飾盒,從裏麵拈起一根閃亮的銀針,搖搖曳曳地走了過來。
“把袖子撩起來。”
林迪菲此時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一個圓凳上,看見她捏著根長針過來,嚇得立馬站了起來。
“師父,你又要幹什麼?”
“你還想像個小凍貓子似的被人暗算來欺負去的嗎,趕緊把手伸過來,老娘看看還能不能替你把脈打開。”說著就一把捉過林迪菲的手臂,找了一回脈,幹脆利落地飛刺了幾針。
還沒來得及喊痛,手就被她甩蕩回來,林迪菲捂住麻兮兮的手臂,一臉疑惑地盯著她,
“出去練幾招試試,快去啊!”
林迪菲被一把退出門外,接著飛出來的,還有一柄鏽跡斑斑的劍。
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接住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毫不費力地連挽了幾個劍花。
身體裏似乎有什麼玄妙的東西被忽然喚醒,一股力量從丹田處升起,猛地流竄全身,又瞬間凝聚到持劍的手上。
她試探性地揮了幾下,沒想到幾丈外的的一棵枯柳突然斷了幾根枝條,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花罌粟斜倚在門邊,理了理青絲,慢悠悠拋出一句話來:“你們要做什麼事我管不著,也懶怠管,隻是日後小心些,別把小命丟了,再費點兒力氣,替我那做鬼的幹姐姐生個孫子,就算是報答我勞心勞力地救你們這麼多回了。”
說完立刻轉身到屋內,勾腳啪地帶上門。
林迪菲張了張嘴,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隻擠出一個微弱的音節,連自己都聽不真切。
房間裏傳出一陣珠玉亂撞般脆利的聲音:“老娘開始閉關一月,休要來擾我。”頓了頓,“記住我的話,好好照顧小落。你自己也小心些。”
林迪菲心中一暖,大聲應了句“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