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不二山之旅(三)(1 / 2)

在一片啁啾鳥鳴中緩緩蘇醒,隨即呼吸到山間清晨特有的清爽氣息,如此開始一天,無疑是件快樂的事情。

林迪菲抖動著睫毛深吸了幾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邊臥著一個剛認識不到幾個時辰的男人,卻沒有任何驚異的反應。

仔細回想,昨晚的聊天一直持續到自己撐不住睡過去為止,從中獲取的信息不可謂不多,對於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有了比較全麵的了解。這樣的話,以後演起來也就容易得多了。

葉落橫臥在竹簟上,一隻手撐著頭,一隻手伸出去替睡眼朦朧的人掖了掖被子。一夜未眠,先是陪著她說話,然後是靜靜凝視她睡著的樣子,時而替她掖掖被子,如此這般,直到天亮。神色雖有些疲倦,眉目卻越發清潤,仿若經雨的山林。

“醒了嗎?山間寒氣重,有沒有覺得冷?”

光是聽到那聲音,就已經憑空暖了幾分,並且身上蓋著厚被,自然不會覺得冷。於是一邊揉眼睛,一邊微笑著搖頭。

眼睛揉亮以後,隨意地投去目光,瞳孔一點一點放大,心情指數驟然上竄了好幾星。

昨晚燈光暗淡,並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但早已知道他是個常年臥床的病秧子,對於有多年病史的林迪菲而言,一個人若是被下了病秧子的定義,就意味著那人與美麗或者帥氣徹底絕緣。試問,一個被病痛折磨得連床都下不了的人,能好看到哪裏去,又或者說得矯情點文藝些,他能堅強勇敢地活下去,勇於麵對命運的蹇折,就是最最動人的美麗啊!

不過此時此刻,眼前的人,卻讓林迪菲迫不及待地推翻了這個蓋棺定論。

原來,病秧子也可以這麼好看,換句話說,世界上居然有他這樣好看的病秧子存在,不得不說,定論真的是最最無意義的東西。

眉宇清潤如黛,臉上全無病態,優美的線條勾勒出一張出色的容顏,除卻近乎蒼白的麵色外,實在看不出他是纏綿病榻之人。就算撇開上佳的容貌,光就是那股清新溫潤的氣質,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動。

“昨晚睡得好不好,做夢有沒有夢到我。”

林迪菲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葉落笑了笑,伸出手,將她連人帶被一齊攬入懷中。

林迪菲縮在棉被裏顫了一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隻好任他摟住,也順便讓林非非的身體感受一下久違的屬於愛人的溫度。

她這回並沒有說謊,昨晚的夢中,的的確確出現過葉落,準確地說,是確定那個總在夢裏出現的陌生人就是葉落。在這之前的好多個晚上,在一個青草色背景的夢境裏,總能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散發出恰似陽光的暖意,直到昨天,才弄明白這個夢的來由。

盡管隔著被子,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絲絲體溫。這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感覺,溫暖中裹挾著不安,安定中帶點緊張,因為,無論怎麼自我暗示,都無法擺脫那種奪人所愛的罪惡感。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銀鈴亂搖般的笑聲,林迪菲詫異地翻過身去,不出所料地看見一抹豔紅色的身影立在眼前,不由向後縮了縮。

笑聲突然收住,收得不留半縷,好像是被鍘刀突然斬斷的一般。

“都摟著睡了一夜了,還不快起來,做了幾天王妃,連師門的規矩都忘了不成!”

不管是主觀還是本能,林迪菲都不情願離開溫暖的被窩以及包裹被窩的懷抱,但這種想法反應到動作上卻是完全相反的一種——她相當利索地從被窩裏爬了出來,不可避免地打了個寒戰。回過頭可憐巴巴地向葉落望了一眼,然後乖乖跟在她身後,撥開竹簾,離開了房間。

途中遇到給露,問候了幾句,並未多說什麼,便跟著她繞過一個一朵花也無的花圃,來到一個房間內。

關於這個極具神秘感的女人,林迪菲昨晚問了不少。

事實是,逍遙子的確是個男人,如果能活到現在的話,也的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

二十年前明武帝派人延請逍遙子下山出診,名義上是請,然而令他應允此事的真正原因,卻決不在於那一卷聖旨。皇權巍巍,明裏暗裏不可言之手段何其繁多,一個閑雲野鶴的醫者,縱使有醫聖之稱,無權無勢,又能受得起幾條。

然而最後,正如誰也沒想到,逍遙子會在臨出發時暴斃身亡一樣,誰也沒想到,在萬分危急之時,進宮診治,保得宸妃母子平安的人,竟會是一個及笄之年的小丫頭。

那個女孩名叫花罌粟,是逍遙子的獨女,也是唯一的弟子。事後,她唯一的要求是,讓明武帝封鎖逍遙子病逝的消息,並且頒下一道詔書,將不二山賜予她一人,不經她首肯,任何人,尤其是皇族中人,不得進山一步。

從此,她便冒逍遙子之名隱居於不二山,閑來無事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結義姐妹的兒子,一個是她幹侄子的師妹。

房間內亦是豔紅一片。豔紅色的紗幔,豔紅色的被褥,豔紅色的窗紗,豔紅色的珠簾,但奇怪的是,如此濃豔的顏色充盈滿屋,卻並不顯得俗麗,反而透出幾分別樣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