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黃帝和黃帝文化
說到這裏我們還要解釋一下黃帝和黃帝文化。有一篇文章包括本人也寫過類似的文章一一 《黃帝生在遼河邊》。《黃帝生在遼河邊》是朱達先生寫的。朱達先生很讓人敬仰,他家在沈陽,他隻身在牛河梁工作了二十多年。《黃帝生在遼河邊》影響很大。後來我寫過《黃帝從牛河梁走向世界》。寫完之後覺得有些不妥,後來我就找到了這個不妥的原因。如果你說黃帝在牛河梁生活過或者在紅山文化區生活過,有人就會說黃帝沒有生活過,你那是瞎說。不能證明。一方說是,
一方說不是,就要打架了,最終的結果是證明不了黃帝就在紅山文化區生活過。是不是這個情況啊?你怎麼能看見啊?5000多年啦!那些中心大墓的人哪一個認識黃帝啊?你設法求證,你就沒法說明,這就使研究者陷入一種被動的局麵。好在沒有人鑽這個空了,來與我們論戰。正好在沒有人來論戰的情況下,我做了一個改變,我不說黃帝啦,那沒法證,我說黃帝文化。文化,既然是一種文化,那麼它肯定有一些文化的因素,你紅山文化也好,仰韶文化也好,還是其他文化,
肯定要有一些文化的要素,肯定有些核心的東西存在。牛河梁遺址肯定有一些文物存在,如果這些文物與黃帝文化裏邊說的東西能碰上,那麼就是可證的了。紅山文化有這個東西,黃帝文化有這個東西,這是事實啊,你就沒有辦法來鑽我的空了啦。紅山文化玉器多,與黃帝時期用玉做兵器、用玉來做武器(那叫玉兵時代)可以對應。這樣對應,誰也鑽不了空了。黃帝妻嫘祖養蠶這是神話傳說的東西,也是《山海經》等曆史文獻記載的東西,這是書上、文化上有的,黃帝文化上有的,那麼我們在紅山文化區發現了蠶玉器,你別的地方沒有啊!我們這個地方能對應啊,這就是可證的。我們再證:《山海經》在《大荒西經》中多處提到顓頊(顓頊就是黃帝之孫),一處提到顓頊之子。同時《大荒西經》也提到了顓頊的情況,另一處也提到了顓頊之子的情況。要記住,我們定位的“荒”的西邊就是紅山文化區。顓頊活動區在哪裏?曆史文獻有沒有記載?有一部書叫《資治通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這個《資治通鑒》在宋元時期有一個人給做了一個注,這個人叫胡三省。他在注中明確說到朝陽城東90裏是棘城,棘城就是頒項活動的地方。這部《資治通鑒》的影印本我有一套。那麼棘城就在朝陽、義縣、錦州這一帶。我們知道胡三省是宋元時期的人,他不會按照我們今天的意圖給《資治通鑒》做個注—認為朝陽東90裏那個地方就是顓頊活動的地方。胡三省明確指出黃帝之孫顓頊就在朝陽東90裏的地方活動過。這樣我們就可以說有一部重要的曆史文化典籍記載了頒項之墟或者是頒項之丘。這就從文獻上又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線索,紅山文化與黃帝文化之間是有關係的。
接著還要證:我們講《海外北經》和《大荒北經》應該是同一方位,它所記述的物事與吉林、遼寧地區的扶餘文化是相合的。《山海經》講扶餘講得很多。《海外北經》記“務隅的之山,帝顓頊葬於陽,九殯葬於陰。”《大荒北經》記“附禺之山,帝顓頊與九嬪葬焉。”兩篇所記“務隅”和“附禺”,都指“扶餘”。帝顓頊葬在這裏。
這裏講的黃帝文化是黃帝部族的文化,不是說一個黃帝。對這件事情我們再證一下。有一個人在2000多年前就提出了一個問題:“黃帝者人也,亦非人也”,說黃帝是不是人。為啥要證這個問題?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曆史文獻有很多黃帝的事跡,尤其是《史記》講黃帝創造了輝煌的業績,他的活動範圍很大。如果是一個活生生的黃帝,一個人的話,他一個人很難留下那麼多的事跡,很難做那麼多的事情。現在我們國家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有很多黃帝的遺跡,應該認同,
不能都給否定了。一個人生不過百年,那時的人呢也就兒十歲的平均壽命,黃帝多活也不過百歲,能有這麼大的活動範圍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提出了這個黃帝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部落的名稱這樣的問題。最早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大戴禮記》當中記述的,這個人叫宰我,也叫宰予,是孔子的學生。孔子的學生當中有幾個很著名的,一個叫子路,這個人適合於搞政治;一個是顏回,這個人很適合做道德模範;另一個就是老提問題沒完沒了的宰我(宰予)。這個人很適合於當博士後。他就問孔子說:“昔者予聞諸榮伊令,黃帝三百年。請問黃帝者人邪?亦非人邪?何以至於三百年乎?”我從榮伊那聽到黃帝三百年。這就是一個問題,找老師來啦,說老師啊,說黃帝三百年,什麼人能活三百年呢?所以宰我說“黃帝者人也?亦非人也?”這個問題挺怪,當時一問,孔子就不高興了,他怎麼不高興呢?他說宰予啊,較近的偉大人物就夠你研究的啦,黃帝的事跡太遠了,你不要問了!孔子這個口氣:“予!”就像我們一個同學站起來問一個問題,老師直呼其名。這個老師對學生就不太禮貌了,“予!”這意思就是喝斷了,好多近一些的事兒你都研究不完,你研究那麼古老的事情幹什麼!後來人們就猜測說,孔子這個時候可能是答不上。黃帝的事情模模糊糊了,到孔子那時候,不能馬上回答出來。宰予這個人很固執,說:老師說過不恥下問,對不知道的東西不過夜,那您就快告訴我吧。說您指示過我們啊,不能帶著問題睡覺啊!弄不明白我睡不著啊!意思是我非問不可。沒辦法,過了兒天孔了給出了一個答案,孔子說:“三百年”是什麼意思呢?“生而民得其利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故曰三百年。”現在我們要問一個問題,如果是高考的話,這個問題和這個答案符不符?人家問的是“黃帝者人也?亦非人也”,說黃帝是人不是人?這是問題對吧,孔子答的卻是那個。孔子很偉大呀,誰說孔子答錯題誰本身有毛病,所以人們不敢說。但是從這個題來講,孔了確實是答非所問。當時孔子回答不上來,很難說明什麼原因,但是有一點可以知道,當時的考古學沒有把紅山文化挖出來,考古學沒有。現在我們可以說“黃帝三百年”是有來由的。同樣在曆史上還有一個人是晉人皇甫謐,是個醫學家。過去,當官的、學醫的、教書的、算卦的、記史的,出自一途。這個行醫的人不閑著,他看古書,寫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一本書叫《曆代帝王世紀》,說“黃帝在位百年而崩,年百一十歲矣。或傳以為仙,或言壽三百歲。”還說:黃帝都涿鹿,“或言(新鄭)縣故有熊氏之墟,黃帝之所都也。”“或”是指有可能。現在在新鄭這個地方就搞黃帝故裏,搞得很來勁兒,就是借皇甫謐這個“或”字。說黃帝三百歲,都琢鹿,那就是《海外西經》記載的地方。壽三百歲,活了三百歲,那麼皇甫謐把“黃帝三百年”解釋成“黃帝壽三百歲”了,實際上也不對。怎麼來解釋呢?黃帝是一個部族名,說黃帝是多少世黃帝,是哪個黃帝,類似於今天所說的達賴、班禪多少世一樣。這就說明白了。如果這個事說明白了,說“黃帝三百年”就是說黃帝族在北方執掌政權三百一年。
三、很多人說過黃帝的事情及黃帝與紅山文化的關係
重新來考慮黃帝與紅山文化的關係,我們說了上述這些:從《山海經》證起,然後又從文物證起,還接著證了兒條。另外有沒有人說過黃帝的事情?有很多人。其中我們要講到郭沫若先生,這是一個大家,他說過黃帝原本是北方戎狄人的祖先,由於他戰勝了蚩尤(古夷人首領)、炎帝(古羌人首領),被尊為中華民族的祖先—這個祖先是北方戎狄人。見郭沫若《中國史稿》第一冊,不信你們去查。還有一個人叫李季,對仰韶文化研究的很深,後來他到了台灣。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考古學家,他說過一番話,他說中國人哪應該注意北方,忽略了曆史的北方,我們民族及文化的原始仍停留在漆黑一團的混沌境界。這老先生說在前了,你不了解紅山文化你就在混沌境界,混沌境界是啥呀?你是一鍋粥,稀裏糊塗的境界。現在有一些人,本來黃帝文化就在我們紅山文化區,還不承認,也是在漆黑一團的混沌境界中。李季先生講2000年來中國的史學家上了秦始皇的一個大當,這當是咋上的?秦始皇修了一個萬裏長城,認為長城南麵就是文明之地,長城北麵就是戎狄之地,以為中國的事情及民族都是長城以南的事情,這是一個大大的錯誤。我們應該覺悟呀!我們更老的老家民族的兼文化的,他尤其強調民族的和文化的,除了中國本土以外,並在滿洲、內蒙古、外蒙古以及西伯利亞一帶:這些都是中華民族的列祖列宗棲息坐臥的地方。這是他三十年代說的,當時滿洲的概念還存在。考古學家啊有一種靈感,他在這兒挖在那兒挖,挖到一定程度就找到一種靈感,他認為中國的祖先在更北邊,他甚至認為我們紅山文化區還不是最北邊,還有更北的北邊,那才是老祖宗棲息坐臥的地方。那長城隔斷的是一種文化:基本上以長城為界,長城以北是紅山文化,長城以南是仰韶文化。後來紅山文化打破了這種關係,進入了中原。李季老先生說這番話,說我們應該覺悟呀!誰覺悟啦?幾乎沒人覺悟。說我們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誰承認犯錯誤啦?也幾乎沒有人。我們知道了紅山文化,就應該深省。李季又接著說,到了秦始皇築長城把這些地方永遠放縱給異族了,我們以研究中國古史學為職業的人們應該有一句新的口號,即打倒以長城白封的中國文化觀,用我們的眼睛用我們的腿到長城以北去找中國古代史的資料,那裏有我們更老的老家。這個你可以去查《李濟考古學論文選集》第962頁。如果這裏還有漆黑一團混沌的人,我想請你去讀讀李季先生的文章。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先生有一句名言(今年我們市要搞蘇秉琦先生誕辰白周年的活動,規模很大;紀念蘇秉琦就是提升紅山文化的影響,讓更多的人去尋找中華民族更老的老家):“黃帝時代的活動中心,隻有紅山文化的時空框架與之相應。”注意“隻有”這個詞,中國有很多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那些文化的文明程度都不及紅山文化,隻有紅山文化有這樣的高度,所以在大的時空框架下紅山文化與黃帝文化能夠對應的。接著還有人講,美國夏威夷大學、杜克大學、香港科技大學教授許悼雲,這是一個著名的史學家,他認為紅山文化區就是黃帝活動區(見《萬古山河》)。郭大順先生說:“紅山文化的時代相當於五帝時代的前期。從紅山文化5000年古國在中國文明起源過程中先走一步,到該文化在其南下過程中與仰韶文化在冀北相遇的考古實證,都證明了五帝時代前期有關代表人物在北方地區活動的可信性。”見郭大順:《紅山文化》第208頁。他這句話也是說紅山文化與黃帝文化等是能夠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