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長相思(1 / 1)

好長時間沒有沉下心來聽一首曲子了,有時音樂也開著,但多半是它唱它的,我做我的事,難得往心裏去。直到遇到付娜的《長相思》。

古箏曲。清幽複清幽。仿佛聽見水流聲,於空穀之中,流啊流啊,流到瓜洲古渡頭了。一江兩岸的春草綠了,山長水闊,思緒渺無邊。我放下拖了一半的地板,趴到電腦跟前去搜索,“長相思”三個字跳進我的眼。原來,此曲名叫《長相思》。心當下釋然,難怪了,唯有相思最綿長啊。

何況,它是用古箏彈出的?

古箏是我喜歡的樂器。我以為,它的每根弦,都充滿了語言。如果再相遇到好的樂曲,如果再相遇到懂它的人,它就是詩經,就是唐詩宋詞,讓你品味不盡。而《長相思》恰恰是這樣的曲子,付娜恰恰是懂它的人。

聽過付娜不少的古箏曲,都讓人過耳難忘。她的纖纖素手,隻要一挨上古箏,仿佛就被施了魔法,手下的每根弦,立時生動起來鮮活起來。於是,彈的人心醉神迷,聽的人神迷心醉,滿天地,隻剩下音樂的靈魂在飛,純潔而美好。

有一段時間,我的電腦裏便一直放著付娜的這首《長相思》,放得家人都跟著熟稔了。某天,我關了音樂,在電腦上寫作,放學歸來的兒子,推開房門,靜靜在我身邊呆了會,突然要求道,媽媽,放那首《長相思》吧。我驚奇地看著他,問,真的想聽?他肯定地答,想聽。

音樂聲起,兒子微微閉了眼,一副陶醉的神情。年少的孩子,喜歡周傑倫,喜歡馬天宇,突然在這樣的純音樂裏沉醉,這不能不讓我吃驚。我問,為什麼喜歡?他答,就是喜歡唄。

我為他的回答欣慰不已。這世上,本有很多的喜歡,我們根本編排不出理由,僅僅因為喜歡。它或許吻合了我們心靈的某種期待、某種渴望,抑或是某種懂得。如同初見一個人,如同初遇一場景,那邊還無知無覺,這邊早已驚豔,屏聲靜息,物我兩忘,一任心中波濤,兀自澎湃不已。

其實,這首曲子的成功,還有黃江琴二胡的功勞。對二胡,我曾有過誤解,我聽過阿炳的《二泉映月》,那把二胡,於月夜響起,如泣如訴。我以為,它的底子到底悲涼了些,是不適合演繹人間溫馨的。黃江琴卻在這首曲子裏,撩開了二胡的另一麵:清麗婉轉,溫情脈脈。它與付娜的古箏相配,如同俗世裏恩愛著的夫與妻,舉案齊眉,現世安穩。二胡原也可以如此歡愛相思,柔情似水的。

這讓我想起一個人來,一個做了三十年校長的老先生。初識他時,我被他一臉的威嚴和不苟言笑,弄得退避三舍。一天,因有事要找他,我不得不硬著頭皮推開他家院門,正撞見他陪著幾歲的小孫子在玩騎“馬”。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心甘情願地匍匐在地上,給小孫子當馬騎。祖孫二人笑鬧成一團。我這才知道,我對他的認識,原是膚淺的。現實裏,我們又犯著多少類似的錯誤,而失去親近彼此心靈的機會?

點點月光,漏進竹的影裏。遠處有流水的聲音,親切得如同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