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一揚手,“我帶了咖啡和甜麵圈。”
“啊呀,我今天正需要這個振奮情緒呢!”舒黎大聲說,把凱爾讓進來。
他們在早餐桌前坐下來,凱爾把咖啡一人一杯放好,打開紙盒,問舒黎,“你先選吧?”
她抓起一個草莓味的,咬了一大口,還沒咽下去,就抬眼看著凱爾問,“哎,墨路夫,最近忙什麼呢?到北極考察去啦?”
“還猜得八九不離十。我去了趟阿拉斯加。”他揀了個巧克力味兒的。
“去看冰川還是釣三文魚啊?”她喝了一口咖啡。
凱爾吸了口氣,看著窗外,慢慢說,“是我一個一起長大的朋友的葬禮。”
“對不起。”舒黎為自己的冒失很過意不去。
“他一直在紐約做金融,他總說,他退休的當天晚上就要打包離開,去阿拉斯加。他要擁有一艘漁船。”他還是看著窗外。“半年前他終於去了。”
看得出來,凱爾受到很大的震動,舒黎不知道該怎麼勸慰。
“我在阿拉斯加多待了幾天,想了很久。”他似乎還沉浸在深思中。“其實,我們的生命很有限,想到要做的事,就趕快去做,那感覺會棒極了!我們常常騙自己,我們還會有很多機會,可是,一眨眼,很可能就永遠錯過了。我的朋友是幸運的,至少他是高高興興地做著讓他開心的事離開的。”
舒黎這年把經曆了爸爸的突然離開,廖童艱難的治療,龍皓軒的來了又走了,她可以想象凱爾此時的感受。
凱爾忽然把眼光從窗外收回,深深地看著舒黎,讓她心裏有些發毛。“夏琳,我想到了你。我想要另一種生活。”
“嗯,墨路夫,我明白葬禮往往會激起一些非常的情緒。我最近也有些低沉,完全理解你的感受。我可以陪你吃吃冰淇淋,喝喝酒,甚至可以做一個帶福利的朋友,但你千萬別讓這個葬禮把這種情緒無限誇張。過兩個星期,我保證你想法會變的。”舒黎把眼睛挪開。
“我知道你是害怕,其實,我也害怕。”凱爾沒轉開話題。
“誰告訴你我怕,這有什麼好怕的!我隻是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知道,這並不是你想要的。你知道我是偉大的愛情主義者,但我不是個盲目的愛情主義者。還記得我們說的堅決不上當,買冤枉票進那個空房子?”舒黎使勁咬了一口甜麵圈。凱爾伸手幫她把蹭在嘴角的粉色的奶油擦去。
“從阿拉斯加回來,我自己去了一趟大瀑布。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地方,我去過好多次。站在加拿大一側,你可以看到滾滾激流好像從天際傾倒下來,驚心動魄。“
舒黎不知道凱爾怎麼從阿拉斯加一步跨到了大瀑布,但也隻好瞪著眼睛聽著。
“我在遊客中心的禮品店裏買到一本小冊子,是講所有在這個世界第一大瀑布做過重大冒險行為的人的故事。
最吸引我的是布朗丁的故事。偉大的布朗丁一百多年前,多次在大瀑布上空懸著的繩索上從加拿大走到美國,又從美國走到加拿大。這繩索有7厘米粗,1000多尺長,在激流拍打著岩石落下的深淵上空。人們聚集在大瀑布兩岸,激動的,緊張的,各種新聞媒體,各界人士,甚至英國公爵都聚集在那一天,等著看這一曠世壯舉。“
凱爾是個引人入勝的說書人,舒黎也被吸引住了。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布朗丁出場了,‘嘩’,掌聲一片。他鎮靜地微笑著向世界招手,然後開始踏上繩索,兩岸一片無聲,隻有滾滾波濤,匆匆依舊。布朗丁走到一半,一陣風吹起來,繩索搖晃起來,布朗丁的衣角也被掀起,整個人顯得那麼渺小,在大自然麵前那麼沒有掌控權,不堪一擊。他忽然蹲下來,坐在繩子上,從兜裏拿出一截繩子,在下麵綁了一支杯,把杯子探到下麵的水裏,然後打了杯水,提上來,悠閑地喝了,然後再爬起來,接著走。兩岸掌聲雷動。他繼續走完了後半截路。‘哇’人們歡呼著‘偉大的布朗丁!’。休息了一會,布朗丁宣布,他要再走回去。“啊!”人們尖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