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我從事文博工作,轉瞬五十餘年,不知不覺中已入耄耋垂暮之境,仍舊一事無成,慚愧奚似!

我所從事的書畫鑑定專業,屬冷門學科,師友不多,質疑問難的機會有限,衹能靠自己默默地從中領悟。所幸第二次世界大戰勝利之後,我有機會到了舊都北平,在與一些老鑑藏家以及琉璃廠古玩店老闆密切交往過程中,親眼見到了民間秘笈和長春僞滿皇宮流散出來的《佚目》中所載書畫。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我受東北人民政府文化部派遣,前往長春等地,調查處理僞皇宮散佚民間的歷代書畫和善本圖書,既瞭解了僞滿洲國兵倒賣國寶的諸般行徑,又過目了若幹精品名跡。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國家組建了中國古代書畫鑑定小組,前後歷時八年,每年分春秋兩季,對大陸二十五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博物館、美術館、文物店以及其他單位收藏的古代書畫分期分批巡迴鑑定,數量合計達六萬件之多。這是一次絶好的學習良機,我有幸成爲小組的一個成員,從中確實受益匪淺。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多次應邀赴日本、美國以及歐洲、東南亞各國,還有香港、澳門等地區,參加各種國際學術會議,參觀各地博物館和美術館,觀賞各博物館、美術館以及著名藏家私人藏品,眼界爲之大開,對國內外中國古代書畫的收藏現狀也瞭然於胸。

在長久的鑑定實踐過程中,作爲一個書畫鑑定工作者,我逐漸感到有必要將書畫鑑定實踐予以整理、總結,進而形成一整套係統性、科學性都很強的理論,這種想法愈到後來就愈爲強烈。時不我待,有了想法之後我便開始在實踐中著手一些理論上的準備工作。文博界、出版界的一些友人得知我的設想之後紛紛贊許,並多次促使我盡早將這個理想變爲現實。

殊不知客觀事物總不能盡如人的主觀意願:一方麵由於能力水平所限,將實踐上升爲理論確實很難;另一方麵,古今各家的成果堆積如山,如何係統、科學地總結,耙梳匪易;還有,如何讓理論能夠指導實踐,運用時遊刃有餘,這的確不是件輕而易舉之事。凡此種種,都是我創作上的艱難之處。説實在的,原先覺得挺容易,可實際做起來不知要困難多少倍!好在我的助手劉建龍君能夠給我以幫助,再忙也會抽出時間幫我查找資料、核實文獻,相當辛勞,我藉此由衷致謝。那榮利君一直在出版領域從事編輯工作,其一再爲本書的完成提供有利條件,然我總是爽約,延誤交稿時間,內疚殊深。還有,上海書畫出版社王中秀和茅子良兩位友人,他們對我的書稿也抱有一定的期望,彼此經常往來書信,見麵時則傾心交流,最後還是那榮利君“近水樓臺”將稿件拿走,我卻有負朋友的期許,內心的自責可想而知。最初的設想終告完成,筆者在後記中補寫幾筆,對和本書有關的所有人來説,這是個必要的交代。

科學總是在不停地向前發展著、演進著,現在已步入新的資訊時代。我國書畫鑑定學將來會是個什麽局麵,不得而知。但總的説來,肯定是日新月異,不斷前行。若是我的這部鑑定學稿能夠成爲一塊引玉之磚,可供讀者借鑑參考,進而有人後來居上,則餘願足矣!

庚辰歲春節贅語

二〇〇〇年二月上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