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對歷代名家主要著録的評介(2 / 3)

《孫氏書畫鈔》,是一位裝裱匠人整理編撰的。書後萬曆間人舊跋稱此書出自孫鳳之手。孫鳳,字鳴岐,蘇州人,善裝潢,喜讀書。人有以古代書畫求裝潢者,則録其詩文跋語,積久成此書。是書不分卷,以法書、名畫分列,體例如《珊瑚木難》《鐵網珊瑚》等書,然而所録書畫作品大多爲朱存理、趙琦美、張醜未見之作,且作品品質極高(依今日所見作此判斷),著録內容也較詳細,特別是文字著録,在明人著録書中未能有一書能達到如此水準,實乃明中期一部重要的書畫著録書。原書一直以手抄本流傳,直至近代纔爲上海商務印書館收入《涵芬樓秘笈》印行於世。

《東圖玄覽編》,詹景鳳(1532—1602)撰。詹氏字東圖,號白嶽山人,安徽休寧人,明萬曆年間著名鑑藏家,兼善書畫,尤以草書聞名。詹氏鑑別能力很高,凡經其鑑賞和著録的法書名畫多爲精品。是書成於萬曆十九年(1591),爲景鳳逝後其子輯集再刊。全書分爲四卷,以筆記體記述作者生平所見,內容涉及法書名畫約六百餘條。此書不僅著録作品的質地、內容、款識、尺度、印章等項,更多注重的是對某家、某派筆墨技巧的論述,對一些不同風格的畫家和畫派的評價持論有自己的見解,且比較公允。如對南宋院畫與明代院體浙派,作者無排斥或貶低之語,評論頗爲恰當。由於作者精於鑑賞,因而所記之法書名畫大多可靠。總之,本書集合畫史、品評、著録、題跋四項功能於一身,在此類文獻中實屬罕見,尤爲可貴,有助於學習者豐富書畫知識。

《清河書畫舫》,張醜撰。張醜(1577—1643),字廣德,號米菴等,江蘇崑山人。自幼受家庭影響,精於鑑賞,善於考證。是書成於萬曆四十四年(1616),爲書畫合編,分十二卷。書中以人物爲綱,按時代順序,除著録作者家藏及所見歷代書畫名跡外,還有畫家簡介、前人論述。每件作品記録題跋文字,並加以評論,有所疑義處多加以辯證。遺憾者有些題跋並非録自原跡,而是從諸家文集中摘抄,不盡可靠。於今日而言,該書對我們考察古代書畫作品的收藏情況有著較重要的參考價值。除《清河書畫舫》一書之外,張氏還有《真跡日録》《清河書畫表》《南陽名畫表》《南陽法書表》《法書名畫見聞表》等多種有關書畫的著述傳世,讀者可參考使用。

《鬱氏書畫題跋記》,明鬱逢慶撰。鬱氏字叔遇,號水西道人,浙江嘉興人。此書成於崇禎七年(1634),分爲正、續各十二卷,總計二十四卷。書中著録了作者過目的古代書畫名跡及碑帖。該書乃隨筆所記,編排不分類,時代也無序,全書沒有統一體例,但對每件作品的題跋、印記都加以詳細記録(有些似由他書轉録而來),其中頗多重要書畫內容可資參考。本書可佐鑑別真贋,爲學習古代書畫辨僞者之重要參考資料。

《珊瑚網》,汪珂玉(1587-?)撰。汪氏字玉水,號樂卿,安徽徽州(黃山)人,寄居秀水(浙江嘉興)。汪氏乃著名鑑藏家,其收藏曾富甲一時。是書成於崇禎十六年(1643),分書録、畫録各二十四卷,記録了作者所見、所聞的作品。體例大致仿自《珊瑚木難》而擴充之,爲前列題跋、後附論説,異於朱氏,此乃汪氏創意。全書分真跡、題跋、書憑、畫據各章,詳細著録了作品的題跋文字和收藏流傳情況,其中“書憑”“畫據”搜集諸家所藏書畫目爲前所未有,實爲創格。該書收羅宏廣,綱目有序,誠爲以往所罕見,後世著録書多藉助參證。然是書未注明目睹與耳聞、自藏與他藏,且考證未盡精慎,讀者使用時需加以注意。

《朱臥菴藏書畫目》,朱之赤編。朱氏字守吾,號臥菴,爲明末清初的鑑藏家。是書無序跋,僅簡略地記録了書畫名稱及題跋人姓名,是簡目性質的著録書。書中所載書畫今日尚有在世者,故亦頗有參考價值。

《寶繪録》,明萬曆時人張泰階撰。張氏字爰平,上海人。據張氏自序,可知是書所著録的書畫大多爲其自家寶繪樓所藏。全書總二十卷,所録名畫皆晉、唐、宋、元大名家作品。《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對此書的可信性提出了懷疑。吳修《論畫絶句》注中更明確指出:“崇禎時有雲間張泰階者,集新造晉唐以來僞畫二百件,拚刻爲《寶繪録》二十卷,自六朝至元明,無家不備。宋以前諸圖皆趙鬆雪、俞紫芝、鄧善之、柯丹丘、黃大癡、吳仲圭、王叔明、袁海叟十數人題識,終以文衡山而不雜他人,覽之足以發笑。豈先流布其書,後乃以僞畫出售,希得厚值邪?數十年間餘曾見十餘種,其詩跋乃一人所寫,用鬆江粉黃箋居多……”此雖爲僞著録書,然於今日也是有一定參考價值的。想張氏所僞畫跡有傳世者,若以此書參照,可輕鬆解決問題。故,讀者對該書也要予以重視。

清代乾隆時期,民間珍藏相繼彙集於內府,皇室收藏異常豐富,這爲編撰係統全麵的著録書創造了條件。加之乾隆、嘉慶二帝的不斷續修,終於完成了幾部大型著録,凡內府收藏幾乎記録無遺,這就是卷帙浩繁的《石渠寶笈》和《秘殿珠林》的正、續、三編。

《秘殿珠林》是乾隆八年敕令張照、梁詩正、勵宗萬、張若靄等人編撰,成書於乾隆九年(1744),共二十四卷,專載屬於釋、道兩家的書畫、石刻、木刻和織繡等乾隆內府所藏。全書體例比較特殊,乃根據皇帝旨意按貯藏之處編次,每處分釋、道兩類,每類又按書畫的冊、卷、軸及有名、無名的次序排列,因而查檢不很方便。然該書著録詳盡,涉及紙絹、尺寸、題跋、鑑藏印記等應有盡有,將款識、題跋人姓名予以重點記録,將真而佳者評爲上等,將真跡但神韻稍遜者抑或筆墨較佳卻難辨真贋者列爲次等。

《石渠寶笈》是乾隆九年敕命張照、梁詩正、勵宗萬、張若靄、莊有恭、裘曰修、陳邦彥、觀保、董邦達等人編撰,成書於乾隆十年(1745),共四十四卷。此乃繼《秘殿珠林》之後著録內府所藏歷朝書畫的行動,體例全襲前書,亦依貯藏之所按類排輯。因藏處太多,故檢覽更加困難。惟記録詳盡,收録豐富,不失爲價值較高的著録巨帙。

《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續編》是乾隆五十六年王傑、董誥、彭元瑞、金士鬆、沈初、王保、瑚圖禮、吳省蘭、阮元、那彥成等人奉敕編修,成書於乾隆五十八年(1793)。是編四十冊,收正編未録及臣工新獻的作品,體例均依正編,每件詳加記載,惟不分等次。前有總目,便於稽查,較正編有所改進。

《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是嘉慶二十一年(1816)成書的,由英和、黃鉞、姚文田、吳其彥、張麟、顧皋、朱方增、吳信中、沈維喬、胡敬等人奉旨完成。全書共二十八函,一百一十二冊,收録書畫作品二千餘件,體例依續編之舊。前有總目外另於每卷前設分目,更便於查閲。是書編成後僅有抄本,未及出版。

《秘殿珠林·石渠寶笈》正、續、三編資料豐富,今臺北及上海已全部影印。紫禁城出版社近年出版了馮華先生編的《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索引》,爲讀者使用三部巨書提供了檢索之便。另,阮元(1764—1849)在參與編撰《石渠寶笈續編》時隨手記録了自己所見,之後整理成《石渠隨筆》八卷出版。阮氏之書詳細記録了書畫題跋並有真僞優劣的評論和考訂,見解獨到,時有真知灼見,可與《石渠寶笈續編》對照使用。胡敬(1769—1845)在參加修撰《石渠寶笈三編》時,其仿照阮氏做法,將每日所閲精品逐條記下,共得二百餘條,詳慎考訂,時加按語,後加以編排,撰成《西清劄記》四卷;胡氏又編撰《南薰殿圖像考》一書,著録南薰殿所有歷代帝王圖像和茶庫所存歷代功臣像計一百二十一件,詳記其質地、尺寸及畫麵人物冠服,加有按語,考證頗爲詳盡。胡氏二書,皆有參考價值。

《庚子銷夏記》,清孫承澤(1592—1676)撰。孫氏字耳北,號退穀,山東益都人。是書成於順治十六年(1659),總八卷,前七卷主要記録孫氏自藏的法書名畫碑刻拓本,其中如王維《伏生圖》、李公麟《臨韋偃牧放圖》、趙佶《柳鴉蘆雁圖》等均爲巨跡,第八卷則記其曾過目之名作。全書於紙絹印章等事記録不甚詳細,於題跋則選精者偶録之,其考證議論甚爲精到,此乃本書特色所在。何焯撰有《庚子銷夏記校文》一卷,可與此書配合使用。

《書畫記》的作者爲清代安徽書畫商人吳其貞。吳氏經營古玩,經常往來於江、浙、皖各地,與當時鑑藏家過從甚密,其鑑別書畫頗具眼光。《書畫記》成書於一六七七年,共分六卷,按其所閲各家收藏爲序加以記録,乃隨手寫下的劄記。其著録之書畫,除載作者姓氏、作品名稱外,首述紙絹氣色(此即所謂“古人精神式憑之、後人心眼印合之”鑑定真僞法),次敘筆墨或畫境,又次則記印章,最後註明某年某月某日購於何人之手,或觀於何處。於前人題跋,該書幾乎皆爲摘要,偶録全文,也無考證之語。此書雖爲出自古董商之手,然內容豐富,不失爲一部頗有價值的書畫資料,有助於讀者研究元以前書畫在明清之際的存世情況,認識瞭解當時古董商鑑定書畫的方法。

《平生壯觀》,明末清初顧復所撰。顧氏字來侯,號方涇上農,善鑑書畫。是書共十卷,法書、繪畫各五卷。全書依時代編次,著録簡要,不録題跋原文,衹是作品辨別真僞,作者略加評論,除李思訓《明皇幸蜀圖》外少有考證性文字。該書所録書畫均不載收藏者姓氏,但所載名跡均非道聽途説,這應該是作者保護藏家的一種故意行爲。此書成於康熙三十一年(1692),但刊行較晚。

《十百齋書畫録》共計二十二卷,約成書於清朝康熙年間。此書以抄本流傳,原本不見,作者難考。全書照録書畫作品的全部文字內容,所録書畫以明代爲主,作品時代下限至清初。雖不知何人所著,然書中所録內容仍具瀏覽參考價值。

《江邨銷夏録》,清代著名鑑藏家高士奇所撰。高士奇(1645—1704),字澹人,號瓶廬、江邨、竹窗,浙江平湖人。高士奇工書畫,精考證,善鑑賞,收藏名跡甚多。《江邨銷夏録》成書於一六九三年,録其所見書畫,每卷以時代爲序,考證源流,記録作品尺寸、質地、印章、題跋、畫麵內容等,間有評語。在體例上參以《鐵網珊瑚》《清河書畫舫》《書畫記》三書,頗有改進,更臻精詳,爲後世著録書所仿效。然該書對作品真僞多未評定,許多書畫作者明知是僞也充塞其間,後有人發現,高氏《江邨書畫目》(成書於一七〇五年,爲高氏親自手訂秘藏的底賬)對每件作品的真僞、優劣、品評都十分明確,即使是《江邨銷夏録》中未加説明的作品,《江邨書畫目》中也均有鑑定評語。故可得知,作者在《江邨銷夏録》中有意混淆是非,讀者應對比二書使用才是。另,高氏尚有一部《書畫總考》以抄本傳世,今已有排印本刊行,可以參考利用。

《大觀録》,清初吳升撰。吳氏字子敏,江蘇吳縣人,古董商人,尤精於書畫鑑賞,與孫承澤、梁清標等大收藏家交往甚密。《大觀録》成書於康熙五十一年(1712),所録作品爲吳氏平生所見。全書二十卷,按時代編次,每件作品詳細敘述了質地、尺寸、題跋、作者以及自己的鑑定意見。該書體例大致與《江邨銷夏録》相同,但其著録的作品經過作者嚴格的選擇,不似《江邨銷夏録》那般真僞雜陳。綜觀全書,所載大多赫赫名跡,所下評論也頗見精博。遺憾的是考證非其所長,許多作品未能深究;所録藏品亦未注明藏家,可能是爲藏家保密之需(諸多學者懷疑書中有大量梁清標藏品,尚需進一步的核對)。

《式古堂書畫彙考》,清卞永譽(1645—1712)編著。卞氏字令之,號仙客,祖籍山東黃縣,一生喜好書畫鑑賞。康熙二十一年(1682),卞氏將前人著録書畫之作與自己目見耳聞作品彙而成書,分書考、畫考各三十卷。該書所録書畫上溯魏晉,下迄元明,凡詩文題跋皆載入,搜羅至爲宏博。前人書畫著録,或僅記書畫名目,或隨筆式劄記,或偏重於題跋記録,或側重於考訂辨僞,或在範圍上囿於一代內府所藏,或僅爲作者一人所見,卞氏一改固有模式,博取著録諸體之長處,又分門別類,綱舉目張,先總後分,先本幅後題跋,辨其源流,別其真贋,考究詳明,條理井然,眉目清晰,所采録的書籍大致有三百多種,可謂集著録之大觀、盡鑑賞之能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