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下來,身邊的人匆忙地躲雨。她仍傻傻地站在那不動。
這一次,是一場千真萬確的告別。
06
雨越下越大,有公車開過來,紀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手裏的玫瑰被雨水打濕,紅色的花瓣落下去,粘膩地貼在她的鞋尖上。
偶爾有好心的路人經過,試探地把雨傘遞過來。她搖搖頭。
後來,她的電話開始響,一聲又一聲,她這才去翻包,看著馮宥的名字,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小跑腿?”
“嗯。”她故意讓自己聲音平和。
那邊似乎停頓了一下。
“你在外麵?”
“哦。”
“忙工作?什麼時間會回酒店。”
“嗯,晚飯的時候啊。”
“你不舒服嗎?”
“在下雨啊。”她向前走了幾步,在公用電話的玻璃屋簷下停住腳。
“注意身體,別著涼,我掛了。”
“好。”
電話裏隻剩忙音,紀瓷依舊緊緊地握著手機。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提醒著她,剛剛在耳邊說話的人,才是她的未來。
未來是在前麵的,沒有人可以去向往事索要未來。
她無力地依著電話亭蹲下來,心裏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07
紅色的出租車在路邊停了好一會兒。
五十多歲的司機大叔再度轉過頭,對後排座上的林斐說:“那位小姐還在那裏,是不是不舒服?”
林斐的手一直放在車門的把手上,隻是始終在猶豫。
不要靠近。
這是他在心裏給自己豎立的警戒牌。自從他知道自己眼疾的那天開始,他已經默默地和心裏的女生說了再見。
好的愛情應該是平衡的。如果突然變成了無法給予的一方,隻一味地接受,那還是健康的愛情嗎?他的眼睛殘疾了,他不想讓自己的愛情也殘疾。
雨滴擊打著車窗,一聲響似一聲。
他心裏的鼓點忽然就亂了。
付了車費,他拄著手杖飛快地過馬路,有汽車擦著他的身體呼嘯而過。好心的出租車司機追上來,領著他走到對麵的電話亭。
他在她身側站了半秒鍾。雨聲很大,但他依然能聽見她的啜泣聲。
心驟然疼了起來。
但所有的疼愛一出口又變得冰冰冷冷的:“你就隻會哭嗎?如果哭有用,娓娓會活過來嗎?我的眼睛會看得見嗎?我們會回到從前嗎?如果都不能,那就別再哭了,小舅舅喜歡的應該不是隻會哭哭啼啼的你。”
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講完這番話,然後轉身就走。
其實,他更想做的是向她伸出手吧。
但是,他不能,他一再提醒自己,不能。
然後,忽然有人從身後跑過來,猛地抱住了他。很溫暖的身體,貼在他的背上,有溫熱的氣息。一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仿佛生怕他會再走掉似的。
“紀瓷。”他的聲音低了幾分,有些無奈。
“求你,別說。”紀瓷把臉貼在他的肩頭,帶著乞求,“就給我這一天的時間,不,隻要半天就好,求你了,大神。”
久違的輕喚,令他心裏那些用石頭堆砌的城牆終於緩緩地坍塌,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黯然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說著,卻還是轉過身,輕輕地把紀瓷擁在了懷裏。
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她何嚐不是。
帶著成年人氣息的身體,熟悉卻又陌生。
紀瓷在林斐懷裏悶悶地打了個噴嚏。林斐想要推開她,她卻固執地抱住他的腰。
林斐歎口氣:“會感冒的。”
說著,他拉起她的一隻手:“附近有服裝店嗎?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