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錯亂的流年(2)(2 / 3)

在拘留所,是紀瓷和江恩寶的最後一次見麵。

江恩寶說:“我見到了宮九,我沒想到,向宮九告密的人會是你。”

紀瓷無言以對。她的心已經因此萬劫不複,如果可以一切重來,她多想和樸娓藍交換一切來救贖自己心裏的罪。

江恩寶又說:“紀瓷,但我相信宮九說的一定是假的。”

在江恩寶無言的微笑裏,紀瓷的青春期就這樣落幕了。

夜行列車穿過黑夜,天邊已見一抹魚肚白。

紀瓷從回憶裏醒過來,躺在狹窄的臥鋪上,出了一身的汗。

她看著陽光一點點穿透雲團,看著熟悉的江南綠色漸漸浸染大地。

05

寒假裏的江城正是最陰冷的時候,紀瓷窩在厚厚的鴨絨被裏和馮宥聊天,她說天冷的時候尤其想念北方。

馮宥很快回過來一句:是吧,我的掌心和懷抱都是暖的。

她紅著臉,發一個“惡心”的表情,接著說:我想念的是北方的暖氣!

老紀敲敲門,紀瓷條件反射地把手機收起來。

老紀瞪她:“你搞什麼?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

她嘻嘻笑著跳下床,哆哆嗦嗦地穿好外套,問道:“今天咱帶我媽去哪玩?”

梁女士的後遺症蠻嚴重的,除了語言功能尚未康複,肢體活動也受限,每天都需要按摩右腿,出行基本上要依靠別人攙扶。

老紀動手做了一個簡易的小三輪車,每天太陽最好的時候拉著梁女士在城裏轉來轉去。鄰居們都說從沒見過像老紀這麼好的男人。紀瓷隻癡癡地想,人生的末尾,能有一個可以噓寒問暖不離不棄的伴侶就是最幸福的吧。她瘸了,他會做她的拐杖;她啞了,他能讀懂她的眼神。

老紀和紀瓷商量了一番,決定帶梁女士去商場逛逛,給她買一套厚一點的保暖內衣。

老紀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最近常常打電話的人是小馮吧?”

“小馮?”她聽到這個稱呼不禁眼皮跳跳,“我什麼時候常常打電話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是偷偷摸摸去閣樓上打電話。”

一旁的梁女士也跟著哼了兩聲,示意老紀說的是真的。

紀瓷看著梁女士淩厲的眼神,隻覺得頭皮發麻,愁眉苦臉地哀求道:“拜托你們轉移一下注意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梁女士看看老紀,老紀非常盡職地代表梁女士發言:“所以,我們不是在管你,而是在支持你啊。小馮人不錯,他家裏什麼情況?”

“得,爸,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你怎麼變得和我媽一樣愛查戶口了。”

三個人說笑著進了商場。

老紀正色道:“要不要給冉律師買點什麼,快過年了,表達一下謝意。”

紀瓷的心頭突然酸澀了幾分。

這一年的春節在二月初,天氣漸漸回暖。

紀瓷和老紀一起忙活了年夜飯,然後關起門和馮宥視頻。她看著馮宥身後空蕩蕩的大廳,有些像機場大廳,她不解地問:“除夕晚上你也準備出門去觀星?”

“嗯,去看最亮的星。”

他們簡單說了一會兒話,紀瓷窗外亮起煙花,她把電腦轉個方向,給馮宥看她的夜空。

馮宥笑說:“天涯共此時。”

她其實很好奇他的年是怎麼過的,一個人在清歡?還是去朋友家?

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一個人的年,他已經過了若幹次。他內心的堅強與軟弱,她無法去揣度與猜測,也不想泛泛地去安慰。

最好的安慰是陪伴吧。

大年初一的上午,紀瓷睡回籠覺睡得正香,聽見客廳裏有人說話。她以為是姨媽們來拜年了,翻了個身,懨懨的,睜不開眼睛。

老紀的聲音卻突然在門外響起來:“紀瓷啊,小馮來了!”

小馮?!

紀瓷猛地一個激靈,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老紀把門推開拳頭大小的縫,她清楚地聽見老紀對身後的人說:“這丫頭最大的優點就是能睡,我們以前都喊她‘教主’。”

她在門縫裏看見一閃而過的笑臉,溫和似水的眉眼,除了馮宥還有誰呢?

老紀關了門,她抓狂地扯著頭發,想大叫又不敢叫出聲來。

他居然星夜兼程地趕在初一的上午來她家拜年!這個男人可真是奇葩啊!她愁眉苦臉地感歎了一番,然後又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出了臥室門,她一眼就看見馮宥在沙發上幫梁女士捏腿。

馮宥對她眨眨眼,紀瓷隻覺得眼前天雷滾滾。

紀瓷的父母本就不是古板嚴肅的長輩類型,馮宥也是個隨和融通的人,隻一個小時的功夫,老紀已經不把馮宥當外人。馮宥係了圍裙,和老紀在廚房裏交流著午餐的菜點,老紀原本就對吃的有研究,馮宥的水準簡直太讓他滿意。

中午紀瓷幾個姨媽來拜年,十幾口人湊在一起,小小的家熱鬧極了。馮宥鎮定自若地和每個人寒暄,男人、女人、小孩,他和他們交流起來各有各的套路,不過共吃了一餐飯,這一大家人儼然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家人。

紀瓷的男朋友。

一時間,就連巷子裏的鄰居都知道了紀瓷男朋友的存在。

下午,馮宥和姨媽們打了幾輪麻將之後,終於告別。紀瓷長噓一口氣。

“紀瓷啊,你去送送小馮嘛!”幾個女人都衝她使眼色,小孩子們在一旁咯咯地笑。

她瞪一眼馮宥,惡狠狠地說:“走啦!”

兩個人沿著巷子走出來,青石板上鋪滿了爆竹的紅色碎屑。他輕輕挽住她的手。

“你住哪裏?你外甥女家?什麼時候回去?”

“我才剛來啊,小跟班,這麼快就趕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