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娓藍,救贖了他的過去。
而紀瓷,照亮了他的未來。
隻是這些,從來不曾說出口。
“林斐,為什麼站在你身邊的人會是我呢?”紀瓷傻傻地問著。
他忍著笑,忍著心裏的悸動。他認真地看著她,看得紀瓷直緊張。
結果這個男生卻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你,不懼寒冷。”
紀瓷呆呆地回味了半天,打了個哆嗦,然後抑製不住地笑起來。
程思薇說的真沒錯,林斐居然是個冷笑話高手
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來,像三月和緩的風,吹開了泥土裏殘留下來的冰冷和堅硬。冬天就那麼過去了。
老班也沒再說什麼,紀瓷的成績和態度沒有給任何人造成困擾。
而梁女士又開始在電線杆上貼紙條,尋找下一任租客。
紀瓷有些驚訝:“閣樓裏那兩位要搬走嗎?”
梁女士有些不悅:“是呢,突然就說要搬走,房租都隻交到這個月底。”
老紀在一旁插言:“怎麼是突然要搬呢,人家下個月才搬呢,給你留夠找租客的時間了。”
梁女士仍是煩躁地嘮叨個沒完,那個小閣樓太簡陋,能找到江恩寶這樣可心的租客並不容易。老紀和她商量著要不然把閣樓改裝一下,養鴿子。
紀瓷懶得聽他們在那兒爭來吵去的。她心裏隻想樸娓藍他們為什麼要搬走呢,但是,這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她嘴巴翹翹的,背起英文單詞來也格外賣力。
08
三月之末,下過雨的夜晚彌漫著薔薇花的香。
紀瓷做完作業,又把當天的功課溫習一遍。然後,她給林斐發短信說晚安。林斐在月初買了新手機,他說這是你的專用機,專門接收你的各種小嘮叨。
她眯著眼睛,原來灰姑娘也終會習慣變成公主的生活。各種好和寵愛,會慢慢當做理所當然。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林斐的回複,心裏想著那個大神一定看書入定了。
在梁女士的催促下,她喝了牛奶準備睡覺。然後,江恩寶來敲門。江恩寶有些難為情,因為打擾了紀瓷休息,他瞥了一眼紀瓷的房間:“娓娓在你這裏嗎?”
紀瓷望了望牆上的鍾,還有一刻鍾到十一點。
“她還沒回來嗎?”
“早晨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過。”
“打電話找不到人嗎?”
“沒接。”
寡言的男生明顯已經有些焦急。樸娓藍好玩,但是從未晚歸。宮九仍舊偶爾會在巷子附近出現,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也許和朋友出去玩兒了。”紀瓷安慰江恩寶。
“也許吧。”江恩寶神思恍惚地對紀瓷點點頭。
午夜的小巷,靜得出奇,隻有蟲鳴和偶爾經過的風。
紀瓷躺下,但是很久都睡不著。沒有緣由的失眠。
窗外有一棵大葉女貞,和著昏黃的路燈的光芒,枝椏的影子在紀瓷床對麵的牆上搖曳。
她在心裏默背公式,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但是睡得並不安穩,有時候能聽見窗外的腳步聲,以及小聲的交談。但那些聲音又好似在夢裏,影影綽綽的,像一幀一幀的電影片段。其間還夾雜著樸娓藍的臉,她夢見樸娓藍穿著那條黑色的闊擺裙站在原野上,大朵烏黑的雲低垂,風很大,把她的裙擺揚起來。紀瓷大聲地喊樸娓藍的名字,但是風把她的聲音帶走了,她喊得嗓子都疼了,樸娓藍也沒有看向她。她說不出的焦急。忽然之間,有光從厚重的雲層間落下來,雲散了,風停了,世界漸漸明亮。她輕鬆起來,她歡快地喊她:“樸娓藍,樸娓藍。”樸娓藍轉過身看她,臉上漸起明媚的笑。可紀瓷卻呆住了,她看見樸娓藍身後露出男生的臉,冷淡的,麵無表情的。
那是她的林斐。
她驚出了一身的汗。夢就停了。
她隻來得及記住林斐回望她的那張臉,無比陌生,冷漠,不再似從前。
紀瓷靠著床頭坐起來,揩了一把額頭的汗。桌上的鬧鍾顯示的時間是四點一刻,窗簾的縫隙裏露出天亮前最黑的一抹天色。
紀瓷去餐廳找水喝。樓梯上有腳步聲響起來。她推門出去,看見女生的背影,在半明半暗的樓梯上,樸娓藍穿著一件黑色的男式運動外套,又肥又大,幾乎快要蓋住了下身那件銀色的包臀短裙。
“樸娓藍。”紀瓷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樸娓藍停住腳步回過頭看她,臉上緩緩露出笑容:“你怎麼還沒睡?”
紀瓷忽然有些害怕,這場景像極了那個夢。
樸娓藍眨眨眼:“別夢遊了,快去睡吧。”
說著,樸娓藍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紀瓷卻猛地想起什麼似的,那件黑色外套上的白色三葉草標誌,那麼熟悉。她的心有些慌,但是她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同一款外套,世界上會有若幹件,不能因為林斐有同樣款式的衣服,所以就認定樸娓藍身上那件和林斐有關係。
她不停地告訴自己,要相信,相信,相信。
相信彼此的心,不會有陰暗潮濕的罅隙,不會生長出謊言和欺騙。
這麼一折騰,紀瓷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她隨便抽出一本書,擰開床頭的台燈。頭頂的天花板上“咚”的一聲響,似乎是什麼碎裂的聲音,有模糊不清的爭吵從樓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