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們女孩子都喜歡看書啊?”許南湖扭頭問道,似乎冷夏也喜歡看書,不過那是一本小說《老人與海》,而這一本許南湖壓根就沒有聽過。
李清樂突然沉默了,就像她手裏拿的那本紫色封麵的《雙城記》一樣,沉默裏滿是紫色的悲哀。
“是啊,小時候我的確是個乖乖女啊。”李清樂忽然微微抖了起來,好像是在溫暖的暖氣下她也會冷一樣,“我爸爸是個軍人整天在外地,很少回來看我和媽媽,我媽媽工作也忙,就給我報了很多補習班。”
“我媽是個很要強的女人,她總是讓我好好學習,還給我報了鋼琴班想讓我以後去彈鋼琴然後到美國留學,然後在美國生活。我媽是個要強的女人,所以她就和我爸離婚了。”
“哦,小時候我也是,是個特內向的人。也沒有多少夥伴,總是自己一個跑去公園的樹林去觀察樹葉和昆蟲,一看就是一整天。”
“你也真夠無聊的。”
“我也覺得。”
“我爸和我媽離婚的時候當時我還小,整天在家裏玩著洋娃娃,擺弄著各種的姿勢。”
“我小時候也有個變形金剛,我最喜歡的是擎天柱大哥,我最喜歡把他們擺在一起,想象著擎天柱大哥和霸天虎打架的樣子,還給它們配音,想想可真是幼稚啊。”
“你的確挺幼稚的,我倒是沒你那麼幼稚,我喜歡站在陽台,當時我還挺矮的,隻能踩著凳子,然後將洋娃娃給扔下去。看著洋娃娃在天空上飛呀飛的,裙擺散開的時候就像是一隻撲著斑斕翅膀的蝴蝶。”
“你可真夠殘忍的。”許南湖說。
“可是有一次我扔下去的時候,突然找不到她了,我在我家樓下找了很久,直到天都黑了,我想是不是有人把她撿走了,或者她不喜歡我了自己一個人跑了。”李清樂的聲音低低的,“當時我也不知道我找了多久,直到天都漆黑漆黑的,一點也看不見月光,我就坐在垃圾桶旁邊,哭啊哭啊,直到我媽來找到我。”
“你媽一定打了你吧?”
“是啊,她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然後就抱著我哭,一邊哭一邊說,你爸結婚了,他不要我們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什麼意思,隻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喊我回家看卡通了,也不會有人給我買洋娃娃了。”
氣氛一下子沉默起來。
“風是黑暗,門縫是睡,冷淡和懂是雨。突然是看見,混淆叫做房間裙的海灘,虛線的火焰,寓言消滅括弧深陷。”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在許南湖黑色的褲袋中不斷地震動,許南湖拿出了手機,失魂落魄的接通了電話。
剛一接通,電話裏便傳來了破口大罵的嚷嚷聲,是阿濤的聲音。
聲音震動的他耳朵發昏。
阿濤大聲的朝電話裏喊著:“你丫到哪裏去了?把你女朋友一個人扔在這裏,你才走沒多久,她就走了。我晚上剛出門就看見她醉倒在公園裏,一身的酒味,哭的眼睛都腫,你怎麼對不起她了,是不是出軌啊?”
“她不是我女朋友!”
許南湖大叫了一聲,隨即似乎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大,又低低的道:“對不起,我心情有些不好,失態了。”
“你快點過來啊。”
“抱歉。”許南湖低聲道了個歉。
“沒事,你去陪你女朋友吧。”李清樂低著頭。
許南湖看不見她的眼睛,但是可以知道她現在一定很悲傷吧。
他很想對李清樂解釋冷夏不是他女朋友,但是忽然覺得解釋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你保重啊。”許南湖低聲道。
雨突然停了,一隻手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角。
“對不起。”許南湖下了樓。
許南湖靠著雨後濕潤的牆壁,旁邊就是一盞黑漆的路燈在幽幽的亮著光,他取出一根紅蘋果用火機點著了,默默地吸著。煙卷燃燒的紅點在微風下閃滅,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像個孤魂野鬼。
“我們都是孤獨的人。”他扔掉了煙頭,“孤獨的人來根煙嗎,寂寞的鬼,一起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