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優越之憂(2 / 2)

在我看來,嶽峰人的可愛之處,或許正是"鄉巴佬"的緣故,他們不像福州城區人那般計較,唯利是圖,在他們身上可以很輕易的嗅到善良的本味。我自恃是與這群人有著內在姻緣的,果然,沒費什麼周折,便以低於那些"破爛"四分之一的價位為自己尋得了一間雅室,其室窗明牆淨,素潔養目。若晴日,整個房室都是撲鼻的陽光之味;若雨日,打開陽台的窗設,整個房室又會充盈著滿滿的滴瀝之韻。這可是梁實秋先生曾在其"雅室"中無法企及的福分,卻為我這閑雲野鶴之人自此無限消受,我又何以再為那些曾經的優越去耿耿於懷呢?

記得謫仙人在一次做客中,麵對珍饈玉盤,不免逸樂道:"不知何處是他鄉。"每天有著珍饈玉盤,對靠薪水過日子的他鄉異客來說過於誇張了些,但三餐之食若能吃得上口,估摸著離謫仙的意境也就不遠了。達夫先生愛下酒館,以至於完全盡興方悻悻離去,故他的《屐痕處處》文彧斐然,讓人讀之如臨其境。而我不勝酒力,自然無法像他酩酊醉酒,灑脫行文,因而,能求得一餐好的飲食也就心生滿足了。身為江南人,我大多喜吃清淡菜肴,此口味似乎也是福州人的餐桌主張,這不免使自己備感親切起來。但福州的消費是高昂的,一不小心你就得為你的一餐小吃開銷去7~8元,且菜的分量往往以小盤小碟算計,可謂斤斤計較。雖當如此,但福州大眾的人均工資水平卻僅為700元上下,也可謂微薄之極。福州人對收入與消費的失衡雖縱有不滿,可往往除了埋怨與談之不迭訴苦外,一上街就全都忘了,照舊盡情的消費著。不過,在各類小吃館中周旋後,我終於在飲食不定的一籌莫展中伸了伸手腳,一道名為"上排"菜肴令我精神振奮,此類菜肴是以蔬菜、豬骨共置於瓦罐煨燉而成,經濟實惠不說,且味甘鮮、富營養。食之口中,頃然一片滋潤。於是不免自得起來,縱知音千裏,卻有珍饈當眸,何以罔然?還是謫人有先知:"不知何處是他鄉",誠然。

累時有良宅可憩,閑時有美食可啖,自然就有得笑對風雲之底氣 ,我雖也會枉然"煮酒論英雄"之皇叔怯膽,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際,亦會泰然握箸。朗費羅說:"當你的希望一個個落空,你也要堅定,要沉著。"何況我正頭枕希望,優越之憂又從何起,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