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於網生又忍不住嬉笑出聲。
“你小子還笑!看我不打你!”於鎮唐看著於網生那鬼臉就窩火,直伸手作勢。
這時,那群村中洗滌的婦女大隊在胖大嬸的帶領下,終於帶著滾滾煙塵踉蹌地趕到事發現場。
“兒子!你怎麼樣了?嗆著了嗎?怎麼有股酒味?”胖大嬸焦急地跑過來抱著小胖濕淋淋的身體問懷,這其中不乏其他人的母親,一時間打漁的地方成了母子交流的聖所。
“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昏。”也許是嚐到了酒勁,小胖沒有了平日刁鑽的態勢。
“於鎮唐!你們家於網生把我兒子推水裏、你弄我兒子一身酒漬是小,可那暗地裏使的地籠又是怎麼回事,你想我們村把你趕出去嗎?”胖大嬸得理不饒人,兒子的安危問題解決了,又開始揭於鎮唐的短,用手指著他們家籬笆下麵暴露的桅杆和繞滿淤泥的小地籠一陣責問。
於鎮唐一瞧見自己用來破壞別人家睡蓮種子的奸計被暴露,一陣羞愧難當,又想到定是於網生壞了他的好事,心裏頭就來了氣,狠狠地盯了於網生一眼,於網生看著他爹的眼神,身子骨直發麻,滑頭收斂了不少,於鎮唐轉而嘴上仍是一陣叫囂:“哼,我怎麼聽大嬸這話奇怪呀?你孩子落水還是小事?好啊,有種以後你家孩子落水不要讓我救,或者你幹脆別管,反正你那肚子大,想生多少孩子有多少!”
“你說什麼——你……姐妹們,一起來把這個於真摳大卸八塊!”說著,那胖大嬸就和眾婦女一起如狼似虎地朝於鎮唐撲來。
“誒!喂!你們幹什麼?好嬸兒不跟爺們兒鬥啊!”於鎮唐見勢不好,飛快地朝著村外落荒奔逃……
當天夜裏,一切又恢複了平靜,隻是村中的某處木屋裏約莫傳出幽幽的叫聲。
“我叫你推人下水!”
“哇啊——”
“我叫你沒幹完活!”
“哎呀——”
“我叫你失我顏麵!”
“咳咳——”
“我叫你……我……我就打你!把你這一邊紅一邊黃的臀全給打紅咯!”
“嗚嗚……”
於鎮唐可氣急敗壞了,把他自己和於網生關在小木屋裏,把這一下午累計的氣全撒在於網生那小圓臀上,於網生那左瓣臀上碗口大的胎記暴露在外麵與右瓣臀的膚色極不協調,好在他爹專打右邊好一會兒,現在整個臀部可以當紅燈了。
“唉!想當年我的‘天網’,捕那夜間攝食的魚,如同甕中捉鱉,網從上麵下來,這魚兒都傻傻地往下逃,殊不知這網是雙層的,下麵的一層早散開沉在塘底,我網線輕輕一收,就全收入囊中,可惜現在這塘要改造了,我這木屋也不能搬,它就隻有退休了;想我那‘地網’,用桅杆在淤泥裏戳幾下,他家睡蓮的漲勢就不如我家好,可惜啊,被胖嬸那夥歹人繳去,落個粉身碎骨。這兩樣神器可都是致富的法寶啊……你看什麼看,還嫌沒揍夠是吧?都怪你!要不是你闖下大禍,能招致今天嗎?我看呐,你這學不要上了,這樣下去,我可供不起……”於鎮唐打累了就在一邊歇息一邊發著牢騷,隻顧著遷怒,毫不顧忌於網生幼小心靈的感受,於網生說不過也鬥不過他這個狠心的爹,能做的隻有咬牙切齒地發白眼。
一如既往家徒四壁的貧瘠,讓於網生在身理上對他這個隻會耍小聰明、不堪大用的爹,可以產生無數種鄙夷、藐視和嘲諷,而對於這裏村民的冷漠和他爹沒日沒夜的粗暴來講,於網生僅僅隻能產生一種把自己孤立到絕望的心境。於網生現在的心,就像是一塊幾乎要被補爛的布丁,他已經被紮得滿是針孔、毛糙不堪,長此以往,他一定會崩裂、爆掉。於網生決定了,這就是最後一次的遭遇,他絕不容忍再有一次,如果再有一次,他發誓會離開這裏,即使流落在無邊無際的天涯食不果腹,也比在這個邪魔的村子裏沒有尊嚴要強上千倍萬倍!
“咚!咚!咚!”
木屋裏正一片僵死,門外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就驚活了屋中的爺倆兒,於網生趕忙站起身提起褲子、擦拭眼淚,於鎮唐不耐煩地摳開了門閂,屋外敲門人的麵龐映照出來,令於鎮唐一時疑惑不已:“你來幹什麼?”
那人是經常和他做買賣的黑市魚商占東,經常廉價收購於鎮唐的低質魚,如果沒有生意往來,是不會找上門的,而且他來的時間這麼晚,更為此次來訪營造了神秘感,讓於鎮唐猜不透:“我來告訴你一回能致富的交易。”這人說著就自己進了門,看到屋中的於網生閃著淚花,不禁憐惜道,“喲!於兄,你長誌氣了,家中好不容易添了一子,你不僅不好好待之,還把氣往他身上撒,你以為是養魚呢?”這人掏出巧克力準備打發於網生離開屋子,不想於網生主動地沉悶著走了,根本不予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