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侵染濕泥、遍插白骨,躺於砧板,瞥見風中白樺林。
羅曉鋒動起身子,睡意朦朧中翻轉俯臥、蜷縮身軀,砧板開始搖晃、打轉。他被愈漸冰冷入骨的陰風和塞鼻的血氣折磨得不能忍受,睡眼惺忪間,卻朦朧地看到似白花花的枯林在眼前掠過。
“現……現在到哪了……龍哥,達姐?”羅曉鋒含糊地詰問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問一下又不會死,況且這麼久了都沒有什麼情況,你們說是吧?”除了耳邊一點金屬的摩擦聲,他什麼都沒有聽到,“……不回答,那就是默認咯,啊哈……”羅曉鋒連打哈欠,揉揉沉重的眼皮,盡量從睡意中清醒過來,心想既然沒有得到指責,他便視作可以主動見機行事,不再這麼被動地躺著無聊。
“天呐,這……這是哪啊?”羅曉鋒睜開眼看到滿目的刀鋒對準他的身體從周圍劃過,頓時驚魂不定,他提心吊膽微爬起來,身下的砧板就開始晃個不停。
“啊……啊呀!”他才發覺自己被滑索吊在砧板上運送其間,身下也全是一模一樣的刀尖和無數淒慘的白骨,想必掉下去一定會一命嗚呼,他伺機去抓緊吊索,想讓砧板穩定下來,卻不知道那一抓緊、拉扯,就讓上麵的滑輪組開始運作,整個砧板向前傾斜,羅曉鋒重心不穩,順著前進的慣性一下子扒倒,壓碎了左腳處的砧板一角,砧板瞬間塌陷一塊,露出的倒鉤還勾著一塊碎片,在風中飄蕩。好在還算機靈的他,馬上挪動身子,手腳並用扶住右側兩端好生的吊索,雖然換來暫時的安全、穩固,卻要一直待在右側保持這個類似蛙泳的伸展姿勢不敢動彈,生怕動一下會再失掉一角,那時砧板就搖搖欲墜,沒法待了。
“坑爹呢這不是?沈隊……張大龍……你們居然把我扔在這麼恐怖的地方用吊索運,你們搬不動就直說嘛,犯不著拿我的生命開玩笑呀……這裏有人嗎?誰來救救我啊……”幾乎整條刀路的刀鋒都為羅曉鋒埋怨的呼喊而顫動發抖,近似要從嚴密的石壁中抖落,降下一陣刀雨。
“哎呀,好疼啊,什麼東西?”一顆骷髏頭骨,在上方刀陣的顫動下,從縫隙裏抖落,剛好砸在羅曉鋒的頭上,彈落在他雙臂之間與他對視,嚇得他魂不附體。
“……啊!鬼啊!”慘叫聲回蕩在刀路上,隨後響徹一陣木板崩塌、撞擊的聲音,所有的刀鋒被振得發出清脆的鳴叫,它們好像在為又一場悲劇而哭泣。
“現在是非常時期,留守的成員也已經不多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為新的計劃徘徊在外麵,整日與警察們聲東擊西地展開拉鋸戰。”
“是什麼計劃,非得大張旗鼓地耗費這麼多人力?”
“我也不知道……但我總覺得,無麵教再這麼傾巢出動和警方甚至軍方的高科技硬拚,遲早要覆滅,我看我們還是找個機會……”
“我知道,你別說出來,給別人聽見怎麼辦?”畫麵轉入一個龐大到見不到邊的黑暗洞窟之中,腿腳所及之處,雖遍點煤油燈,卻依然照不到這裏任何一處的邊際,隻有望不到頭、高高堆疊的木箱分布在各處,教徒們包括犯罪集團的成員都混雜地處在各個點整理、搬運它們。張大龍抬頭望向上方,感覺好像陰天的夜空,雖然泛著渾濁的霧,空氣卻尤為清爽,讓他覺得既錯落又神迷,他被幾小時前那隊擋路的人馬,安排在這個用來儲存軍備的洞窟中工作,他一邊附和,一邊避開片區管理者的監督、借機調查這裏的情況,包括偷聽剛剛那兩個教徒的悄悄話。但是,自他的觀察來看,這個洞窟的形成是不合乎自然規律的,若此處處於城市的地下,那早就發生地陷,這裏也會全然被掩埋,雖然他不願承認眼中所見的這個壯麗奇觀,但還是為它的鬼斧神工所歎服,他總覺得,有一個神秘的力量在支撐著這裏,讓它不會坍塌。
“嗡——嗡——”
洞窟上空突然不停地響起震耳欲聾的巨聲,像男高音的巨吼在張大龍的耳洞中狂轟濫炸,整個洞窟如天崩地裂般瘋狂地振動。所有的人和物體都不自覺被振得東倒西歪,他伏倒在作業堆中,用手指竭盡全力的插緊耳洞,卻還是被這巨響振得全身發麻,渴望鑽進那木箱中與此處隔絕,不過所有的箱子都滿滿地放置了刀槍劍戟、槍支火藥和珍奇餐具,根本沒有空地能夠藏身和隔音,無奈的張大龍倚靠在木箱上輾轉反側,想盡力地站起身,逃出生天、離開這個魔鬼叫囂不停的地方。張大龍掙紮起身,卻驚異地看見其他人雖然身體被地震動搖,卻絲毫沒有停止工作的進展,這些人可怕到重複地摔倒、受傷,還依舊爬起來收拾殘局繼續工作,毫無一絲的怨言,更可怕的是,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捂住耳朵,這該是何種程度的盡忠職守啊,究竟是什麼讓他們如此地賣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