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浣溪怔了下,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跟著他微笑起來,心裏滿滿當當,全是歡欣喜悅。
“楚略,不是北俠公子,武林盟主麼?在下不解,你來這裏做甚?”
楚略斂了笑容,低下頭,深深凝望著她:“我來,找回我失散已久的未婚妻子,然後拜堂,成親。”
麵對那樣深情似水的眸光,那樣堅定不悔的話語,好吧,她承認,孕婦是心腸很軟,很容易被感動的個體,一個回合下來,她低頭認罪,繳械投降。
稀裏糊塗,被推進暗中籌備好的更衣間,除冠梳頭,換上與他同質同色的喜服,在一大堆人的簇擁下,進了花轎,在大街上招搖過市,再被他一路牽著,走進喜堂。
他的師父,她的老師,還有瞠目結舌的顏三哥,還有喜笑顏開的黃芩白芷,還有那麼多曾經風雨共進的兄弟朋友們,齊聚一堂,熱鬧非凡。
宴席散後,那一幫喝多了的江湖俠士,非要鬧洞房,折騰了許久,特別是顏三哥,直嚷著自己對這樁婚事勞苦功高,貢獻巨大,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個酒壺,不住勸酒。
當然,所有灌她的酒水,都被身為新郎的他擋了去,等半宿下來,人皆散去,他就算稱不上爛醉如泥,也是好不到哪裏去!
好在那兩個少年自詡為她娘家人,又體貼她有孕在身,老老實實幫著她收拾殘局,最主要的,是幫她把那個滿麵紅暈的偉岸男子洗洗幹淨,搬上床榻去。
窗外,夜幕深黑,漫天星辰,四靈歸位,散發著淡淡微光,守護著正中的帝微星。
大局已定,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平淡沉靜。
關窗閉門,漫步走回內室,借著昏黃的燭光,看著那榻上沉穩如山的身軀,卻覺恍然若夢,不敢置信。
她,真的嫁給他了?
“略……”
伸手過去,細細描繪著他俊朗的眉眼五官,喃喃自語:“這是真的麼?我們……竟然成親了?”
“當然……”楚略嘟囔一聲,驟然睜眼,抓住她的手腕,忽然冒出一句,“我現在最怕比你先睡著。”
“原來你是裝醉!”君浣溪微怔一下,又道:“你還在怕什麼?”
楚略似笑非笑,輕聲道:“怕你趁我睡著,再次取走我的記憶……”
君浣溪麵上一紅,赧顏笑道:“不會了,我保證。”
寶寶的身份地位何其重要,她怎會再做這樣的傻事!
楚略看她一眼,哼道:“你這小騙子,你說話都是不算數的,明明答應不分開,結果就把我甩了,自己瀟灑而去……”
君浣溪聽他說得滿心懊惱,扁嘴道:“你不也一樣,明明恢複了記憶,還裝作不認識我,唬得我團團轉!”
楚略好笑看她:“怎麼,要跟我算賬?浣溪,我一個人孤單過了四年,你說我該不該有些生氣?我那時真想把你吊起來打一頓,或者是直接按在榻上好好疼愛……”
話聲一頓,手指被那貝齒咬了一口,他也不為所動,繼續道:“可我又怕嚇跑了你,我能怎樣,隻好暫時不認你,趁此機會,好好弄明白,你這傻女子,到底要做什麼?”
君浣溪白他一眼:“我能做什麼?我一心想要救你……對了,你老實交代,你是何時恢複記憶的?那個催眠術,原是不可解的!”
“嗯,我說出來,你可不準笑我——”
楚略說著,擁她入懷,湊在她耳邊道:“戰亂結束之後,我曾經回去過那家客棧,找到我們住過的那間房,還好,什麼都沒變沒換,我在屋裏細細搜索了大半天,終於被我找到一樣證據……”
君浣溪驚得險些跳起:“什麼證據?”
不對啊,自己十分篤定,當年已經是將所有的痕跡都仔細擦除,又認真檢查過,絕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跡,他,還能找到什麼?
楚略撫著她纖長的手指,在那指腹處輕柔摩挲:“我在那床板下方,發現了一個幹涸的血字,我想,那應該是我留下的……”
他拉住她的手,在那細致的掌心一筆一劃寫出來,那是她名字裏的最後一個字:溪。
君浣溪瞪著他的笑顏,忽然醒悟過來,她施術的時候,他的手指一直曲起,不住在床榻上劃來劃去,最後,還弄得鮮血淋漓。
他寫字,寫她的名字!
他是在全身心抗拒她的忘卻指令,為兩人的愛情,做著最後的努力……
“別哭,我不夠聰明,我當時真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以為那是個地方,在接下來的半年裏,我把天宇東西南北的有溪流之所都尋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