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浣溪連連點頭:“走吧,趕緊帶我去見老師!”
與那帶隊侍衛長交代兩句,行禮道謝過後,便是腳步不停,隨白芷朝院中屋舍走去。
不經意回頭,但見門外一幹侍衛整隊集合,輕輕悄悄,隱避不見。
一路上,白芷簡單說起別後情景。
原來,當年君正彥讓黃芩去尋她,自己則是帶著白芷隨楊樂寒一路南逃,準備回封邑避禍,誰知正好遇到漓南郡守稱帝自立,烽火硝煙,一片混戰。漓南去不得,無奈之下,隻好改道去楊樂寒的老家,弘西邊境上的小城天水。
適逢亂世,本來一路同行的梁旬擔心封邑家中老母,與幾人依依惜別,還是頂著風暴進城,從此再無音訊;而途中君正彥身體一直不太好,顛簸輾轉,在天水大病了一場,休養調節了近兩年,才慢慢好轉。
“這些年來,爺爺一直在想法打聽姑姑和黃芩的消息,聽說南醫公子的師兄在疫區出現,楊大哥還專門到那裏找過你,誰知一無所獲……”
君浣溪苦笑:“那時,我和芩兒被你沈大哥接到弘西去了。”
白芷點頭,又道:“爺爺這一年身體好了些,嚷著要回漓南老家,我們前幾個月才回來的,哦,這藥行李掌櫃年前病逝了,我沒花什麼錢就把藥行盤下來,雖然不怎麼賺錢,但總算能過日子……”
君浣溪聽得心酸,撫著他的手臂:“乖,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了。”
白芷笑道:“姑姑,我都長大了,男子漢大丈夫,哪裏還能讓姑姑操勞?以後就讓我和黃芩來照顧姑姑和爺爺!”
君浣溪應了一聲,又問道:“對了,你楊大哥呢,怎麼沒見人影?”
白芷哈哈笑道:“姑姑還不知道呢,楊大哥在封邑城裏成了家,嫂子容貌品性都好,就是她老爹脾氣怪些,非要楊大哥入贅,楊大哥起初不幹,還是爺爺勸了好幾日,才答應了。前幾天,楊大哥還和嫂子回來過,說把爺爺接去城裏住,爺爺不願意……”
君浣溪奇道:“老師為何不願意?”
白芷斂了笑容,壓低聲音歎道:“爺爺非說他時日不多了,想在這裏等著姑姑回來。”
君浣溪吸了下鼻子,強忍酸楚道:“老師是糊塗了,別聽他的……”
兩人說著,止步於一處緊閉的房門。
白芷上前輕輕叩門,沒過一會,門內傳來老人蒼老的聲音。
“是芷兒嗎,進來吧……”
推開房門,君浣溪一眼瞥見那道熟悉的清瘦身影正垂頭坐在榻上,顯然是剛午睡起身。
因為屋中窗簾盡掩,光線幽暗,也看不清他的麵色神情,隻聽得他低低念叨:“我方才做夢,又夢見你姑姑了,這些年也不知她在哪裏,過得好不好,唉……她這別扭性子,我真是擔心啊……”
君浣溪聽到這裏,再也控製不住,撲過去撲通一聲跪下,拉住老人的手,顫聲道:“老師,我回來了!”
君正彥聞聽這一聲,驚喜交加,頓時老淚縱橫,枯瘦的手掌握了過來。
“是……阿溪嗎?阿溪啊……”
師徒久別重逢,免不了一番抱頭痛哭,整整半日時間,都在細細敘話,互訴衷腸。
好不容易把老人的情緒安撫下去,已經到了黃昏日落,白芷早早關了藥行大門,君浣溪去了廚房,隨意做了些飯食,一家人在案幾前麵對麵坐著,一起享用晚餐。
白芷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笑:“這幾年來,姑姑的手藝一點沒進步,還是那麼難吃……”
君浣溪氣得拿筷子在他手上輕敲一下:“有的吃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你以為你姑姑是大廚麼?臭小子!”
君正彥看了看他們姑侄倆,淡淡笑道:“芷兒說的是,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女紅中饋還是全都不會,將來婆家定不知怎麼嫌你。”
君浣溪聞言垂眸,訕笑道:“隻要老師不嫌我就好……”
君正彥瞥她一眼,轉了話題:“對了,阿溪,你一個人從宛都過來,路上都沒個人陪著隨行嗎?”
君浣溪怔了下,答道:“倒是有幾位朋友同行,到了鎮上,他們就回去了。”
白芷在一旁插嘴道:“姑姑的朋友好生威風,那輛馬車更是大得出奇,這一路上想必招搖氣派得很!”
君浣溪笑道:“也沒什麼,他們是去封邑出公差,順道載我一程。”
君正彥點了點頭,狀似不經意道:“人家總是辛苦護送你回來,這番心意,日後要好生感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