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愛的智慧 (2)(3 / 3)

另一種人之所以認錯,是出於一種豁達的胸懷。他認為,他和老婆誰對誰錯,實在無須辯說。即使老婆錯了,他認個錯也不算丟了麵子。這差不多是一種哲人風度了。相傳希臘大哲學家蘇格拉底就是這樣一個怕老婆的人,而他的老婆則是一個著名的潑婦。有一回,他挨了老婆一頓臭罵,正待出門規避,老婆又從窗口倒下一盆水,把他澆成個落湯雞。他卻一笑置之,說道:“我早知道,雷霆之後必有甘霖。”當然,一般人不易有這等修養。即使哲學家,大多也隻在沉思冥想和著書立說的時候是個哲人,在老婆麵前卻是一個有著喜怒哀樂人之常情的普通男人。家庭生活過於瑣碎,磨擦在所難免,哲學家也不例外。不過,另一方麵呢,我發現正是這瑣碎的磨擦倒把一些普通男人磨練成了家庭中的哲人,不管有理無理,常對老婆忍讓三分,甚至還心平氣和。他這樣做確實是出於一種哲學的認識,明白了對於作為感情動物的女人是說不清也無須說清道理的,她需要的隻是你認錯——也就是愛她,她把這看成一回事。

第三種人是貨真價實的怕老婆者。他認定老婆錯,他對,並且很看重這對錯,可是他還是忍氣吞聲認了錯。他又很在乎自己的認錯,覺得丟了麵子,受了委屈,卻敢怒不敢言,怨氣鬱結於內。他落到這地步真正是因為怕,不過與其說他怕的是老婆,倒不如說是別的東西:家醜外揚,鄰居笑話,體麵掃地,等等。他多半是為了維護對外的麵子而隻好犧牲在老婆麵前的麵子。但他對外的麵子也未必保得住,因為他怕老婆的名聲終於傳開又傳回他的耳中,這增添了他心中的憤懣,使他有時會以卑怯者特有的激烈方式急性發作一下。這種性格懦弱的人肯定不限於怕老婆,他怕一切比他強有力的人和事物。

我把怕老婆者區分為上麵三類,前兩類其實並非真怕,而是出於情感的崇拜或出於理智的寬容,唯有第三類才是出於性格的真怕,也就是怯懦。當然,這決不是對全部家庭狀態的概括,世上還有許多不怕老婆的男人和不讓丈夫怕的女人的。我在文章開頭訂了一個標準,隻有當老婆慣於在自己錯時偏要丈夫認錯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怕老婆的問題。現在,在結束這篇文章時,我要對這樣的老婆進一言。首先你切不可指望你的丈夫永遠把你當做一個神那樣敬畏,因為你知道你自己不是一個神,你和他朝夕相處,這秘密是保守不住的。你或許可以指望你的丈夫具備哲人的豁達,不過你也該記住他的豁達是有限度的,倘若他豁達得沒有邊兒,那就更可怕,表明倒是他在以一個神的姿態俯視你了。所以,如果你執意要保持使丈夫怕的地位,最有把握的是得到或造就一個怯懦者,你是女人,該知道男人中不乏此種材料。那麼,就不興向丈夫撒一撒嬌嗎?當然可以。但是,難道你不覺得有時候你認一下錯,就像你要丈夫認一下錯一樣,換句話說,討饒就像嗔怪一樣,不也是一種撒嬌嗎?

1991.6

如果把人生比做一種漂流——它確實是的,對於有些人來說是漂過許多地方,對於所有人來說是漂過歲月之河——那麼,家是什麼呢?

一?搖家是一隻船

南方水鄉,我在湖上蕩舟。迎麵駛來一隻漁船,船上炊煙嫋嫋。當船靠近時,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聽到了孩子的嬉笑。這時我恍然悟到,船就是漁民的家。

以船為家,不是太動蕩了嗎?可是,我親眼看到漁民們安之若素,舉止泰然,而船雖小,食住器具,一應俱全,也確實是個家。

於是我轉念想,對於我們,家又何嚐不是一隻船?這是一隻小小的船,卻要載我們穿過多麼漫長的歲月。歲月不會倒流,前麵永遠是陌生的水域,但因為乘在這隻熟悉的船上,我們竟不感到陌生。四周時而風平浪靜,時而波濤洶湧,但隻要這隻船是牢固的,一切都化為美麗的風景。人世命運莫測,但有了一個好家,有了命運與共的好伴侶,莫測的命運仿佛也不複可怕。

我心中閃過一句詩:“家是一隻船,在漂流中有了親愛。”

望著湖麵上緩緩而行的點點帆影,我暗暗祝禱,願每張風帆下都有一個溫馨的家。

二?搖家是溫暖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