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太後老家夥口渴了，故意頓了頓，她右手邊站著的老嬤嬤連忙端上一杯茶，茶是起先泡好的，現在隻有微熱，正好不燙口。尊貴的太後娘娘微微皺了皺眉，但也不嫌棄似的喝了一小口，然後慢騰騰地遞給老嬤嬤。
老嬤嬤是服侍太後幾十年的老人，太後打一個噴嚏就能嚇得她屁股尿流，此時見太後心情不怎麼好更是誠惶誠恐。
而沈青瓷，你猜她怎麼著？太後這一番話，擺明就是要好好勸說，這也就意味著她可能大難不死。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就乖乖待著，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其實已經神遊開外，大享思想海洋之無涯。
老家夥是個話癆子，必須必讓她說得痛快。這是沈青瓷經常用來對付自家嘮叨的老媽和奶奶的招數。老太後與自家奶奶一般歲數，理論上也是差不了多遠的。
“在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人，你想想你自己還有幾年青春？說白了慎兒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等那新鮮勁兒過去了，你還能得到個什麼好？想當宮裏的娘娘，你也要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本！”最後一句話，太後惡狠狠地說。
老女人尖利的聲音讓人汗毛直立，沈青瓷戰戰兢兢地伏低身子垂著腦袋，跪在硬邦邦冰冷的地上。
太後看沈青瓷畏懼的樣子，心下滿意，聲音又放柔了：“你抬起頭來吧。”
沈青瓷聽話地抬起頭，一張近三十歲的臉上爬滿淚痕。水汪汪的眼睛，完全不像是一個曆經後宮風雨的資深宮女，反倒有幾分單純天真。
“模樣是生得俊俏，隻是歲數大了些。”太後的臉是一張皺巴巴的老人臉，塗著胭脂抹著粉，嘴巴上還是紅豔豔的一片。
沈青瓷看著倒胃口，她也不知道以眼前這位老家夥的審美觀來看，她自己這份所謂的俊俏到底是好看呢還是不好看呢。
太後抿著嘴唇又是一副嚴厲樣：“跟著太子多久了？”
沈青瓷一愣，顫著聲音回答：“……不……不久。”
“不久？”太後眉微挑，那是大大的疑問，“跟哀家打馬虎眼兒？怕是有一年半載了吧。”
“是。”沈青瓷禁不住又垂了頭。實在是看不了老女人的那一張臉啊！
“當年你父親母親將你托付給哀家，哀家也想著給你找一個好歸宿。原本是等慎兒明年滿了十五歲，就將你放出宮去，找個王孫貴族體麵地嫁了。沒想到你……”太後痛心疾首，“白白辜負了哀家對你的一番打算。也罷，你願意跟著太子，就跟著太子吧，隻要你莫後悔就是了。”
幾個意思？沈青瓷在心底鄙視了一下老太後，要真是想著她沈青瓷的好，那就不用滿皇宮拖著她跑，把她的一張老臉都丟盡了，更不會在這永壽宮來一番語重心長又來一番痛心疾首更來一番恩威並施。
現在宮裏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清楚了當今太子的荒誕無知和這位資曆頗深的教養宮女的無恥下賤，說到底一切不過是表麵上的功夫，而鳳佑慎在宮裏是眾矢之的，哪怕是她的嫡親奶奶也未必是真心待他好的。沈青瓷暗暗歎口氣，不動聲色。
“太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監急匆匆地走進來，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沈青瓷，利利索索地給太後娘娘行了個禮。
太後娘娘微一頷首，問：“周德全，怎麼回事？”
這個叫周德全的老太監肘間還搭著一白生生的拂塵，目光在沈青瓷身上微作停留，精明的太後老家夥已然明白幾分。
“昭陽殿前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