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舞足蹈地蹦了一會兒,又把槍口指向傅越明,“你這個臭小子,也,也是廢物……你有什麼資格跟小橋在一起,你有我愛她麼?”
“健之,你別這樣,你看著我”小橋緊張地盯著他的動作,她知道這個可憐的家夥已經瀕臨崩潰了,接下來他要做什麼,大概隻有上帝曉得。
元健之歎了口氣,直著脖子,呆呆地轉過身看向她,“還有你,小橋……你也是個廢物,不過是家裏出了點事,就自暴自棄……你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一副夢,夢遊的樣子……但是我不在乎……”
他說完所有的話,好像終於完成了一場重要演講,鬆一口氣,閉上眼,用力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茫無目的四處掃射,血液飛濺,撒上畫布一樣的地毯和粉壁,可是消音器過濾後的出膛聲卻又如此輕微,襯著健之淋漓肆意的動作,如同慢鏡頭回放的古老默片。
槍聲結束後,小橋掙紮著離開了傅越明身體的掩護,隻見元仰鬆遠遠地躺在沙發邊,左手臂和左腿都已經中彈了。傅越明的襯衣上沾滿鮮血,呼吸有些微弱。
至於元健之,他睜大眼睛躺在地上,心口有一個恐怖的血坑。
他死了。
“越明你沒事吧,越明,越明……”小橋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她撿起地上的水果刀,用嘴咬住刀柄,奮力割開手腕間殘餘捆繩。
傅越明微笑著望了望她,“我沒事,他剛才並沒有打中我,那些隻是擦傷……”
小橋又哭又笑,心裏到底放不下,伸手解開他的襯衫查看傷勢。
“越明,好多血,像是打翻的顏料罐一樣,我根本就找不到傷口……”
“那就送給你畫畫用吧,你不是喜歡塗鴉麼,”他把頭枕在她的膝上,“我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好像在畫李校長,把他畫成了火神,還有林主任,那個尖嘴的阿芙洛狄忒……”
小橋忍不住笑了出來,邊笑邊流眼淚,“你大概不相信,那本語文書我還留著呢,就在房間裏放著,待會兒我拿給你看。”
“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
她用力握住他的手,“越明,葛葉倩的事,是我太多心了……”
話音未落,傅越明已經劈手推開她,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朝著小橋身後的黑影撲了過去。
輕微的槍聲響起,他單手捂胸,踉蹌著倒了下去。那隻格洛克手槍也落在地上,元仰鬆再也沒有力氣撿起它,喘著粗氣靠在沙發邊。
小橋看見一蓬一蓬的血花綻放在傅越明胸膛,他低頭看了看,似乎有點不可置信,然而嘴角卻依舊帶著微笑。
“越明,越明……”她手忙腳亂地撲過去,嘴唇打著顫,輕輕地在他耳邊呼喚,仿佛害怕一用力就會吹走這個靈魂。
“小橋……剛才你說到……葛葉倩……”
“堅持住,越明,堅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和她的婚禮,已經取消了……你放心……”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十指劇烈顫抖,幾次都打不開手機。
她回想起那個沒有撥通的電話—那個時候,他已經在飛往北美的航班上,而她卻在為莫須有的猜疑浪費時間。
傅越明感到自己的四肢正在逐漸發涼,他努力保持著清醒,朝她笑一笑,“小橋,你過來……”
“什麼?”她俯下身,湊近他的麵孔,“你要說什麼?”
傅越明竭盡全力,撐起上半身,微微仰起頭,在她冰涼的嘴唇上印了一櫻
“永遠,不要灰心……知道嗎……要對自己有信心……”
最後一個字消失在空氣中,傅越明帶著微笑的表情,靜靜地躺了下去。
“越明,越明……”小橋柔聲呼喚著,忽然變得很鎮定。
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回過頭,隻見元仰鬆手腳並用,正一點一點地挪向那隻落在地上的格洛克。
小橋一個箭步衝上去,搶在他前麵彎腰撿起槍,牢牢地握在手裏。
元仰鬆喘著粗氣,抬眼望向麵無表情的女孩子。
“小橋,其實元伯伯一直很喜歡你……”
她沉穩緩慢地抬起手臂。
“其實元伯伯,一直把你當女兒看待的……”
她眯起眼,朝著他兩眉中心瞄準。
“小橋,你根本就不會用槍吧,你怎麼可能……”
砰,血液湧出。
他至死都不敢相信,這女孩子居然有這麼好的槍法。
一切歸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