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拜啟二月六日
此函僅署二月六日。李宗仁於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十二月八日自香港飛抵紐約就醫,此函當寫於一九五O年的二月六日。函中主旨顯然是針對台北方麵壓迫他“讓賢”而發,故有“何留戀權位之足雲”之語,但他反對蔣介石複職,譏之謂複辟,他更不能將國家名器私相授受,堅持他護憲的立場。居正當時在台北仍是“監察委員”,與李宗仁熟識,李曾提名居為“行政院長”,因一票之差而未成,李出國前,居亦曾至香港相見。李馳函居,也是兼複監察院的“責難”。總之,蔣介石雖據有實權,李宗仁仍擁有名器,堅不相讓。
這封長函,當然不僅僅是給居正看的,蔣介石必然知悉此函的內容。但台北當局仍不死心,發動李宗仁在台舊部白崇禧、李晶仙等人,屢電催促李代總統回台,如李返台,自會入蔣彀中,於是李又於二月二十一日自紐約發哿電給台北“總統府”邱昌渭秘書長。電文是:
密。邇來健生、鶴齡、煦蒼、旭初、任夫諸兄對仁行止,屢電申述,仁以病尚未痊(愈),醫囑不能長途旅行,個人地位無所留戀,惟必須采取合理合法途徑,方免違憲之咎,國事至此,安可再生枝節,自暴弱點,以快敵人?仁已於巧日托孔庸之兄將此意轉達台方,希兄與各方接洽,從速尋求於憲法上說得過去之方法,仁自可采納,若圖利用宣傳,肆意攻擊,則仁當依據憲法公告中外,於國家、於私誼,將兩蒙其害,宗仁哿。(原件)
其實,此時李宗仁的病體已大致複元,未嚐不能做長途旅行,但他知蔣氏用意,自然不會貿然返台,他在《回憶錄》中說得很清楚:
在這種局麵下,我如貿然回台,則無異自投羅網,任其擺布,蔣的第一著必然是迫我“勸進”,等他“複正大位”之後,我將來的命運如何,就很難逆料了。以蔣先生過去對我銜恨之深,我一旦失去自由,恐欲求為張漢卿(學良)第二也不可得了。個人犧牲不足惜。然對國脈民命究有何補?(頁一OO三)
李宗仁既不上當,仍重申不戀棧、不違憲的立場。蔣介石知李宗仁不可動搖,乃不顧一切於三月一日在台北複職。複職之後,應該隻有蔣“總統”,沒有李“總統”了,但美國總統杜魯門卻仍以總統之禮接待李宗仁。國府駐美“大使”顧維鈞承蔣意旨,企圖以李為“副總統”作介,為美國務院所否定,杜魯門並向記者說:“我以總統身份請他(李),我就應稱呼他為總統。”(見同書,頁一OO九)這是美國政府故意給蔣介石難堪,替李宗仁出了一口氣。三月二日,杜魯門午宴邀請李宗仁,李自紐約拍電報給台北總統府,特別樂道此事:
台北總統府昌渭兄轉覺生、右任、百川、敬之、嶽軍、理卿、亮疇、辭修、騮先、鐵城、墨三、至柔、永清、蘭友、彥諸兄。密。仁昨到華府,事前顧大使已奉台方令,通知國務院以副總統名義代表蔣先生往聘,但杜總統向記者宣稱仍以代總統地位對仁招待午宴,席間與杜總統及國務卿、國防部長暢談甚歡,舉杯互祝。三人均稱仁為李大總統。餐後杜單獨與仁談話,不令顧參加,內容未便於函電中奉告。特聞。宗仁,江。(原件)
電函中一再說美國政府以總統相稱,以無視蔣氏複職,當然不僅僅是給那些國民黨大員看的,也是給蔣看的。這一招可說是李宗仁對蔣介石一再作弄的最後反擊,以證複職的非法,一個“臨去秋波”?選
杜魯門如此做法,也可略見他對蔣氏之深惡痛絕。然而由於反共與冷戰,美國終亦不得不與狼共舞,美援不斷送到蔣介石獨裁下的台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