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芝心裏一動,似乎明白點什麼:“公主想想,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清涼殿的筵席是先散的,隻怕是好些人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呢。明天上朝的時候可是要有大變動了。”
兕子好像是放心了,她點點頭,和哥哥嫂子告辭回去休息了。稚奴的心思沒在妹妹的反常上,他怔怔的看著燈光,不知在想些什麼。佳芝輕輕地拍拍稚奴的肩膀,端上一碗蓮子湯:“郎君先用點蓮子湯,今天晚上肯定是沒心思對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動心思。還是先用一點墊墊肚子。”
稚奴好像突然醒過來,激靈一下:“好啊,我今天一點胃口沒有,直到現在我才覺得餓了。你也用一點,拿些點心來,寡人餓了!”
佳芝隻是喝了一點湯,她看著正在埋頭苦吃的稚奴,覺得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難道是他看上了那個宮女,或者他忽然被天上掉下來的磚頭砸中了腦袋,對著武媚娘愛的無法自拔?很快的佳芝否定了這個想法,最近李治全太子和皇帝,陰謀和暗殺給糾結著,連自己的安全都要成問題了,隻要不是個糊塗蟲,誰也不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有心情風華月夜。
可是叫佳芝糊塗的是,皇帝已經大獲全勝,太子成了失敗者,李治還有什麼魂不守舍的?
倆個人吃了東西,各自梳洗了,累了一天,精神處在極度的緊張狀態裏麵好幾天,忽然放鬆下來,兩個人全沒心情做別的什麼了。躺在床上兩個人誰也沒出聲,佳芝沒一會就沉沉睡去了。
半夜的時候,佳芝被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給驚醒了,她睜開眼,伸手一摸身邊空空如也,帳子被掀開了,一個穿著睡衣的身影站在窗子前,望著外麵的宮牆出神。一瞬間佳芝有種被扔進了冰洞,當頭棒喝的感覺,她是不是被眼前的日子給磨得成了個標準意義上的家庭主婦了。她真是個傻子啊,太子被從他坐了十幾年的位子上拉下來,這不是標致一場危機的結束,而是另一場戰爭開始的號角啊!稚奴即使以前是個被李二鳳寵壞的孩子,在溫室內長大,但是他畢竟是皇帝的兒子,而且是嫡子,太子是嫡子是長子,在禮法看來,承乾是名正言順繼承人。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剩下的兩位最有勢力問鼎太子之位的人就是魏王和晉王了。
佳芝朦朧的睡意一下子被剛才的念頭給嚇得煙消雲散,她心裏忽然很累,就好像一個人在虎狼環視的森林裏麵,剛剛經曆過一次危險,以為總算是能安心休息一下,誰知忽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封通知,告訴她剛才的種種危機隻不過是小小的序曲,還有更大的危機在後麵等著呢!
佳芝欲哭無淚的在躺在床上裝死,穿越大神啊,我已經很悲摧了有木有?你能放過我麼?自怨自艾了一分鍾,佳芝盡量叫自己不出聲的起床,拉著一件外袍,輕輕地走到稚奴身後,把袍子披在他身上:“郎君,天晚了,還是休息吧。”李治的身上被夜晚的風已經是浸染的觸手冰涼了,佳芝內心又一次警醒起來。神經大條是要害死人的。
李治沒講話,隻是把佳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捉到身前,環在腰上,佳芝把自己的臉頰貼在李治的後背上,冰涼滑爽的絲綢貼著肌膚,佳芝等著李治先講話。
他們就這樣互相靠著一會,半晌李治的聲音慢慢的傳來,那個總是沒什麼憂慮的聲音忽然變得憂心忡忡,仿佛是一夜之間李治已經成了個曆經滄桑的人了:“你說我們能在這裏住多久呢?”
這是什麼意思?佳芝有點恍惚,淑景殿當然不會住上一輩子,索性這是在唐朝,佳芝也嫁給了一個全國最大的官二代,自然不會像是天朝不少的小夫妻那樣為了房子加誰的名字而煩惱。理論上講晉王在京城是該住到他們那個一直沒去過的晉王府,最後他們的歸宿是該在並州晉王的封地上。
“郎君想的是這些,這裏雖好畢竟是皇城,是天子的宮殿。聖人疼愛郎君,這和天下父母疼愛孩子的心是一樣的。以前我在娘家的時候,阿爺要去羅山上任,因為要把哥哥留在京城,阿娘在臨走的時候還狠狠地傷心哭了一會,說自從哥哥生下來就沒離開自己的身邊,如今忽然要去離開長安遠遠的地方,她舍不得哥哥一個人在長安。阿爺雖然是也舍不得,但是他勸阿娘說兒子總是要長大的,做父母的不能護著女兒一輩子,就是這次帶著哥哥一起去羅山,以後也要把整個家交給哥哥的。郎君為人子,自然是要先盡孝心,之後才是為聖人分憂不是麼?”
要說李治沒想到自己也能坐上那個位子那事不可能的,長在權利中的孩子總是比別人更能明白權利帶來的榮耀和風險,也更清楚要是失去了權利會落得一個什麼境地。佳芝明白最後的結果,而且現在魏王的風頭正盛,一向是老老實實的稚奴忽然變得和打了雞血一樣,整天和自己的耶耶表決心,展示能力這不是給李二鳳陛下添堵麼?明晃晃的告訴皇帝,其實他的兒子們都是愛他手上的權利更甚於他本人。那樣的話,李二鳳受傷的小心肝該會做出來什麼反應啊。